苏文芝打蛇随棍上,立马接话道:“那我就先谢谢两位警察同志了!”说完还十分有诚意地九十度弯腰鞠了一躬。
苏文芝直起身,脸有些红,肚子上赘肉有点多,刚刚鞠躬废了不少力气。
被苏文芝这么感谢,李警官脸上笑开了花。
说是同事,李警官其实可以说是王警官的徒弟,老带新也是一直以来的传统。
王警官知道自己这个徒弟有点傻,脑子不怎么灵光,平时办事也马虎,但没想到能这么傻,被人卖了还在那儿傻乐,不由扶着额头叹了口气。
再怎么样,案子还是查下去的。
王警官也是一名有着十多年办案经验的老警察了,问起昨天的事条理清晰,直戳要点,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你说你们是在瓜田里找到的你大嫂?具体在哪里你还记得吗?”
“记得!”就算苏文芝自己记不清了,这不是还有999么。
三两步走到昨天找到大嫂的位置,苏文芝指着地上说:“就是这儿,当时我找到我大嫂的时候,她仰面倒在这儿,头朝这头。”
王警官跟过来,打量了一下四周,很快在附近找到了两个红薯,“你大嫂应该是听到瓜田里有动静走过来查看,然后被埋伏在瓜田里的凶手打晕了。”
苏文芝背上沁出一层冷汗,听到大嫂的喊声,她跟二嫂立马就赶了过来,一路上并没有听到有人逃跑的动静,更别说看到什么人了。
也就是说,很大可能凶手当时并没有逃走,而是重新躲进了瓜田里。
当时他们急着把大嫂送去卫生所,根本来不及细想。此时再回忆当时的情境,苏文芝悚然发现明明被踩坏的瓜离大嫂倒下的位置并不远,按道理这么多西瓜破开了,这么近的距离是能闻到西瓜的清香的,但当时她并没有闻到西瓜的味道。
凶手是在他们离开后才破坏的瓜田。
想通了关窍,苏文芝紧咬后牙,对伤害大嫂的凶手的恨意又添一层。
刚想把自己的猜想跟王警官说明,从几人后头急匆匆赶来一个男人,还没走近就高声喊道:“警察同志!”
几人转身看去,来人正是钱进步。
钱进步穿着身打了补丁的旧衣裳,脚上的黑色布鞋也沾着层厚厚的灰,黝黑的脸上眉头紧紧皱着,乍看上去就像一个朴实的老农民,跟他平日里体面的样子判若两人。
“警察同志,你们是来调查昨天的事儿吧?我是下里村的生产大队长钱进步,钱小兰出事我也有责任!要不是我安排苏家人守瓜田,也不会弄成这样,我这心里实在不好受。警察同志,您这儿调查得怎么样,能找着凶手吗?”钱进步脸上满是担忧和关切,仿佛情真意切地期盼着警察能尽快找到凶手。
被这么一打岔,苏文芝把原本要说的话咽了下去,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钱大队长,你要真觉得对不起我们苏家,怎么早上当着我们家里人的面不说,只在警察同志面前说呀?我爸妈可说了,您一大早就跑他们跟前让他们把被踩坏的瓜给赔了。”
钱进步听了苏文芝这番夹枪带棒的话也不生气,反而露出些许惭愧的表情,“是叔对不住你,对不住你们老苏家。可这瓜是公家的财产,收成是要分给整个下里村村民的,叔也只能按章程办事。”
钱进步戏做得足,说完还从兜里掏出几张皱皱巴巴的纸币,全是一角两角,加起来还没有一块钱,“叔身上就带了这么点钱,你也别嫌弃,给你大嫂买几个果子吃。”
苏文芝没接,任由钱进步的手尴尬地伸在那里,“钱大队长,我大嫂还躺在病床上没醒过来,怕是吃不了果子。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我大嫂是谁打伤的,就该由谁赔偿,一分都不能少。”
钱进步讷讷地收回手,“是是是,一定能找到凶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警察同志尽管说,我一定配合!”
相较于的钱进步的一再示弱,苏文芝的态度显得非常咄咄逼人,不清楚内情的人甚至会觉得她把人家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这不,知道两家人恩怨的李警官此时看向苏文芝的眼神里都带上了不赞同,怕是看到钱进步本人后觉得他不是会做出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情的坏人,怀疑起苏文芝之前的话带了私人感情,全是向着自己说的。
倒是王警官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钱进步。
他发现虽然这个大队长衣服和鞋子沾着灰尘泥土,但头发上、指甲缝里都是干干净净的,非常矛盾。还有那一双手,虽然指关节粗大,但皮肤并不十分粗糙,不像是个常年干农活儿的人。
不是这类人却要打扮成这副模样,装给谁看的,王警官心里门清儿,对这个钱大队长的话也就左耳进右耳出,当个笑话听了。
天色擦黑,从下里村到镇上要走好一段路,王警官看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这个大队长在边上看着也不好跟受害人家属交流,也就招呼着徒弟一起回去了。
人一走,钱进步立马变了个人,先是笑面虎似的对着江翰学说:“江知青,你刚来,有些人你不了解,还是不要轻信的好。有些事也不要瞎掺和,吃力不讨好,何必呢。”
又敛了笑看向苏文芝,“小芝啊,你跟国胜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叔也不跟你计较了。不过你三哥那里还要麻烦你替我传句话,就跟他说不该碰的人别碰,就算我们家国胜不要了,也不是他能沾的。”
苏文芝一下就知道了钱进步说的是跟钱国胜解除婚约的任叶芬。
她哥前段时间跟任叶芬走得比较近,看来是被钱家人看见,误会他俩好上了。
联想到女主任叶芬重生前的遭遇,苏文芝没有回话,看向钱进步的眼里多了丝无法掩饰的厌恶。
钱进步见状眯起眼睛,整张脸耷拉了下来,阴沉地盯着苏文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