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人流明显少了,不过盆里的土豆也没剩多少了。
苏文芝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摆摊第一天就有这么多人来买,到中午的时候两盆土豆已经见底。
早上那批客人又引来了一批慕名而来的客人,三两下就卖光了所有土豆。
“抱歉,各位实在是抱歉,土豆已经卖完了,下回还请赶早!”苏文芝只能对着后来的客人这么说。
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一脸歉疚地跟你道歉,也没人好说什么难听话。
“同志,你这个汤卖不卖啊?”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指着摊子上的那口大锅问道。
话在脑子里滚了一圈,苏文芝立马回道:“卖!五分钱一碗,9分钱两碗。不管是自个儿喝,还是拿回去下面条,煮菜味道都好得很!”
没买到的几个人立马把手里的搪瓷缸子递过去,让苏文芝给他们打汤。
这土豆汤要两毛,汤五分钱,他们自己买两个土豆切了放里头煮,那不是一样的嘛,还能省不少钱!
等苏文芝和苏文民收拾东西的时候,带来的食材已经全部消耗光了。
苏文民骑着三轮车带妹妹去了李兴家。
李兴开门见到他俩还很惊讶,“这么快就收摊了?”以为是为了来给女儿雯雯补课特意提前收摊了。
“第一天我们准备的不多,运气好东西已经都卖光了。”苏文芝从三轮上跳下来。
“哈哈哈,要我说还是你们这东西做的味道好,所以才能吸引那么多人来买。”李兴把门打开,侧身让两人进来。
苏文民看了眼三轮车,有些犹豫。
“嗐,没人敢偷我家门口的东西,你就放心吧!要真被人偷了,我陪你一辆新的。”看出苏文民的顾虑,李兴开口道。
苏文民憨憨一笑,这才从车上下来,跟在妹妹后面进了院子。
李兴家门口看起来并不十分张扬。
院子里左边是菜地,右边是一棵橘子树,中间修了一条石子小路,看上去也是朴实无华,跟小镇里的其他人家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两人走进屋里,就被李家的家底镇住了。
客厅里摆着真皮沙发、12英寸的黑白电视机、红木家具。
装修有点欧式田园的味道,虽然跟屋内摆设整体有点违和,但不难看出是专门请人设计过的。
当然还有一些细节之处,比如电视旁边的摆件,桌子上的茶具以及茶几下的地毯。
李兴招呼着两人坐下,朝厨房走去。
很快他又从厨房走了出来,说:“你们等一会儿,我老婆在厨房给你们倒茶。”
苏文芝发现李兴在家里跟在外面有很大的不同。
在外面的时候他说话声音很大,笑声爽朗,但在自己家里反而拘谨了很多,连说话的声调都降了几度。
但等苏文芝看到李兴的老婆的时候,她就明白了为什么。
“你们好,就当是自己家一样,不要客气。”李兴的妻子郭雨柔,人如其名,像雨一样柔。
虽然上了年纪,嘴角和眼角已经有了皱纹,但郭雨柔气质如水,脸上满是温柔,让苏文芝想到了一句话——岁月从不败美人。
这样的美人,就连苏文芝面对她时都忍不住放轻了语调,“谢谢阿姨。”
苏文民在一边也学着妹妹的样子端起茶杯说了声:“谢谢阿姨。”
“哎,你们叫我李大哥,叫我老婆阿姨,这不差了备份了么?”李兴开了个玩笑。
这倒是个麻烦。
“要不这样吧,以后我跟我哥就改口叫您李叔,这样雯雯就是我妹妹,如何?”苏文芝话说得颇有亲近之意。
郭雨柔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看着苏文芝的眼里带着两分笑意。
“哈哈哈哈哈,行,那以后我就是你们李叔!”李兴坐到了两人对面。
“你们先聊,我去准备一些点心。”郭雨柔朝几人点点头,又进了厨房。
李兴嘴角不自觉地带着点笑意,目视着妻子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这才转过头来对两人说:“你们叫我一声李叔,那我也不跟你们绕弯子了。我之前跟你们说过,我的女儿有点内向,其实不是这样的。”
李兴停顿良久,似乎在思考应该怎么说下去。
“她初三下学期的时候突然就不愿意上学,问她为什么她都不肯说。后来好说歹说,好歹是拿了毕业证。可毕业以后她比之前更不爱说话了,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饭菜都是我老婆送到她房门口。”
“我找人调查过她的同学,没查出什么头绪。你是雯雯这段时间以来唯一愿意接受接近的陌生人,除了补课这件事,我也希望你能套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雯雯变成现在这样。”
难怪李兴看上去这么有钱,却选择自己来给她女儿补课,原来还有这样一层原因在。
苏文芝现在骑虎难下,这不答应,那刚起步的土豆生意该怎么办?答应了要是做不到,那也得罪人。
李兴接下来的一番话打消了苏文芝的顾虑,“没打听出来也不要紧,能有个人陪陪我女儿,让她不至于跟其他人一点接触都没有也是好的。”
话里带着几分作为父亲的辛酸。
苏文芝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下来,“我尽力而为。”
雯雯的房间在二楼,位置最好的一间。
郭雨柔端着点心,敲响房门,“雯雯,爸爸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老师来了,开下门好吗?”
里面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走动的动静。
“吱——”门开了。
现在是下午一点左右,这间屋子朝阳,可里面却是一片漆黑。
房门外的光像是斧子一样把房间分成了两半。
李雯雯躲在门后的阴影处,完全看不到人影。
郭雨柔轻声说道:“雯雯,这么暗,老师没办法教你学习,妈妈帮你把窗帘拉开好吗?”
里面无人回应。
郭雨柔却好像习惯了这种无声的回应,走进去把点心放在小茶几上,然后拉开了窗帘。
她拉窗帘的动作不像其他人一样干脆利落,反而是十分缓慢的,仿佛在试探着屋里另一个人的接受程度。
而随着阳光撒进屋内,苏文芝终于看到了李雯雯。
一个体型硕大的,丑陋的李雯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