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隐约传来的祥和诵经声中,充满了超度祈福的意味。
聂风云泪眼朦胧,看着刚刚死去的爱女聂小倩,心中悲伤而又难过。有心想要将她风光大葬,但身后尚且还有大批捕快和官兵在追杀,根本就拖延不得。
更加不敢继续暴露自己的踪迹。
“呜呜呜……!”
低低哭泣声,充满悲意。
令人闻之伤心落泪,痛苦不堪,犹如肝肠寸断。
悲伤哭泣片刻,聂风云强行打起精神来,落寞神伤的对剩下几人吩咐道:“把马车停下,既然小倩已经去了,也算是解脱了阴寒绝症的日夜折磨,那就让她好好的在这里安详休息。”
“前方有得道高僧坐镇的寺庙存在,也能庇佑得了小倩死后平静长眠,不为外人所打扰。”
“老爷,请节哀……!”另外一聂府众人无奈叹息一声。
聂沂起身拉住马车的缰绳,让长途奔袭的马儿暂时停止下来,得到短暂的休息时间。
随后聂风云与鸢儿等人一起动手,将尸体早已经冰凉的聂小倩悄悄抬到【兰若寺】的后山附近,然后在此地寻了一处风景秀丽之地,用长刀在此挖掘出一个小墓坑。
“小倩,是爹没本事,救不了你,呜呜呜……。”聂风云低声掩面哭泣,老泪纵横,颤抖着双手,用一张棉布将聂小倩的身体包裹起来,安放入墓坑中。
“小倩,一路……走好!”
“希望来生,你能投一个好胎,平安健康的活下去,拥有一具好身体。”
略显湿润的泥土,被聂风云双手轻捧着洒落在墓坑中,纷纷扬扬,一点一点的掩埋住棉布。
山风徐徐,树叶婆娑。
野花绽放,馥郁芬香。
一株古槐扎根于不远处,树冠庞大,枝繁叶茂,遮蔽了大片的烈日阳光,为下方带来凉爽阴影。远远望去,宛若一柄墨绿色的巨伞,在为聂小倩遮风挡雨。
……
新坟孤立,形单影只。
为了尸体的安全,并没有什么墓碑矗立,仅有坟前两三人在低声抽泣,黯然神伤。
此时的聂风云,更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原本挺的笔直的身躯,不自觉变得佝偻而弯曲,脸庞上皱纹密布,枯萎白发随风飘扬,就连精神状态,也变得有些萎靡恍惚,时而发呆,时而走神。
他忽然又哭又笑,泪流满面。
“哈哈哈哈哈……!”
“昏君,从此之后,我聂风云与你势不两立,不死不休!”
“誓要颠覆大靖王朝,彻底屠灭皇室血脉!”
……
“呜呜呜……,小姐,你为什么要抛弃鸢儿,独自离去。”小侍女鸢儿跪倒在孤零零的新坟面前,哭的肝肠寸断,眼红如血,清脆娇嫩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无力。
“当年若非小姐心善,买下鸢儿,还帮鸢儿葬了爹爹。”
“或许鸢儿早就已经流落街头,备受欺辱而惨死,哪里还能安然长大,享衣食富贵,读书又识字。”
“鸢儿是小姐你的贴身小侍女,小姐去哪里,鸢儿就去哪里。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黄泉路漫漫,独行且孤伤。”
“小姐,鸢儿来陪你了……。”
突然间,跪伏在坟前的鸢儿反手拔出一柄精致小匕首,猛然拔刀自刎于坟前。
誓死追随侍奉自己的救命恩人。
殷红鲜血高高溅起,染红了新坟与旧土。
“鸢儿,你……!”
这一幕,来的太过于突然,让附近的人都来不及去阻止。
“哎!”
一声悲戚长叹。
聂风云强忍着心中的悲伤,语气颤抖着吩咐道:“把她也葬了吧,既然鸢儿选择留在这里陪伴小倩,不让小倩一个人感到孤单与害怕,那就满足她。”
“这种忠义好孩子,不应该曝尸荒野中。”
其余者听闻此言,默默点了点头。
随即用长刀在聂小倩的坟冢附近,又快速刨出一个小坑,将鸢儿的尸体安置其中,入土掩埋。
“走吧,我们该离开这里了,想必要不了几日时间,那些朝廷走狗就又要追上来了。”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聂风云跌跌撞撞的转身离去。
在即将走远的最后一时刻。
他回过头来,深深的凝视着自己的爱女新坟,泪水又止不住的流淌而下,打湿了衣裳。
“小倩,你和鸢儿就先安心待在这里。”
“若是将来,爹爹还有机会回到这里,再来陪伴你……。”
一双老迈的双手,猛然紧紧握住。
聂风云微红着眼眸,狠下心来,转身离去,就此不再回头。
……
……
重新回到马车中。
聂风云寥寥数人再次踏上逃亡的路途,这一路上,他就像疯了一样,埋头苦苦书写文字。
以身上衣服为纸张,以温热鲜血为墨汁,以苍老手指为毛笔。简明扼要,费尽心血,日夜不停的记录下如何毁灭大靖王朝的诸多计谋。
“我聂风云做了大半生的当朝相国,鞠躬尽瘁,为国为民,出谋划策,日夜操劳不止。”
“既然你这昏君好色不仁,那别怪我狠辣不义。”
“我聂风云既能一手推动大靖王朝繁华昌盛,国泰民安。我也能以一纸文书,反掌将其覆灭,让大靖王朝凋零没落,走向衰亡。”
……
洋洋洒洒数千字,字字珠玑而凝练。
每一道计谋,都直指大靖王朝的核心要害,阴狠恶毒,断其肱骨与臂膀,逐步蚕食与吞并。犹如千刀万剐,让其受尽痛苦而死。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
待书写完成后。
此时的聂风云已然脸色惨白一片,脸上的皱纹越发深刻与众多。
他精神虽然有些萎靡不振,但眼神却是格外的明亮与亢奋,充满强烈的执念与仇恨,扭过头来,聂风云望着自己的侄儿聂沂,将写好的东西交付给他。
“文生,你带着东西,改头换面,隐形埋名,远走高飞。”
“后面的追兵,就由叔父来想办法阻拦,你一定要记住,绝不可投敌求饶,想想你的父母亲人是怎么惨死的,这个东西,就是我们报仇的工具。”
聂沂闻言,重重点了点头,眼眸含泪道:“叔父,你且放心,侄儿必将誓死报仇雪恨。”
随即猛然跳下马车,就此离去。
……
半途中,聂沂抽空看了一眼自己叔父聂风云给他的东西,心中顿时一惊,只见其名为《论大靖王朝的一百零八种毁灭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