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蒹葭站在自家门前,久久不肯敲门。卿颜仰头看了眼母亲,从她紧张的神情就知道她现在很紧张。
“做好准备了吗?”卿颜问道。
“啊。”柳蒹葭下意识的嗯了一声。
话音刚落,卿颜的小手便落在厚实的铁门上。
“啪啪啪。”卿颜敲了三下,然后看了看微红的小手掌,并不觉得疼,或许就算很疼,此时她也肯定不会吭一声。因为她明白此时母亲的心情。
在等人开门的这段时间,柳蒹葭握着女儿的手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在想开门的是父亲,还是母亲呢?
她的视线落在门口的对联上,又落在花乱的墙体上,目光游移不定。
随着嘎吱一声响。
门开了。
是一个女人。
她是柳蒹葭的母亲。
柳母打开门,看见门口站立的柳蒹葭,愣了愣,然后惊疑不定的轻呼一声:“蒹葭?”
然后她很快回过神来。慌忙的叫道:“蒹葭,真的是你吗?我的女儿。”
柳蒹葭嘴唇蠕动,然后艰难的涩声开口,叫道:“妈。”刚叫出声,她的眼泪便簌簌的往下掉。
卿颜躲在母亲的身后。柳蒹葭被母亲紧紧的抱住,听着母亲在自己耳边喃喃自语:“蒹葭,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柳蒹葭哽咽的道:“妈。是我,是女儿。”
柳母的目光很快注意到了女儿身后的孩子,她疑惑的看了眼卿颜,并没有问她是谁,这个问题现在不重要。重要的是离家多年的女儿回来了。
她真的回家了。
也不知道多少个夜晚,泪水沾湿了枕巾,流了多少眼泪,总算把女儿给盼回来了。
这真不是在做梦吧?
她怕自己问出问题,这个梦就真的醒了。所以她不打算醒来。
“谁啊?”
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出现在门口。
柳蒹葭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轻轻叫道:“爸。”
柳父同样是一愣,不敢相信,女儿真的回来了。
他呆了呆,然后默默转身回到客厅。
柳母擦干眼泪,连忙道:“快些进来吧。”
转身时目光在卿颜身上扫了一眼,卿颜畏葸的躲在母亲身后,跟着母亲走进陌生的家。
柳蒹葭打量着母亲,白发比十年前更多了,显得更苍老了,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吧?柳蒹葭猜想着,然后泪水一直止不住。
进了屋,她打量了几乎和离家时没有变化的家,接着目光就落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父亲身上。
柳母有些不悦的打了柳父一下。
“老头子,女儿回家了,你怎么还是这样?还不快去倒水。”
柳父默默的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孩子,然后一言不发的去了厨房。
柳母拉着女儿坐下,卿颜挨着母亲坐,柳母坐在女儿对面。柳母时而看看女儿,时而看看孩子,然后温柔的笑了两声。
“看来我真的不是在做梦。”
柳蒹葭轻声道:“妈。对不起。”
“傻孩子,和妈说什么对不起啊。”柳母开心的说。她实在难以掩饰内心的喜悦,离家多年的女儿总算回家了。
“我。我。”柳蒹葭嘴唇嗫嚅,却说不出话来。
她看了看门口,奇怪为什么杨俊没有跟上来,或许他不想打扰自己家人的重逢吧?
柳母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总算了却一桩心愿了。”
柳蒹葭紧紧的握着母亲依然温暖的手,说不出话来。
柳母像是想起了什么,看了看柳蒹葭,又看看门口,奇怪的问道:“怎么只有你们回来?”
柳蒹葭神色一僵,她当然明白母亲在问什么,她苦涩的笑了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爹地在下面呢。”
卿颜忽然脆生生的开口。这话让两人都是一愣,柳蒹葭怜爱的摸了摸女儿的头,然后看着母亲。
该来的总是会来。也只能委屈杨俊暂时背黑锅了。
柳母哎呀一声,连忙道:“哎呀,怎么能把人扔在下面呢?我去叫他。”
柳蒹葭连忙道:“还是我去吧。”
柳母笑道:“我去,我去。”
说着,柳母下楼去了。
偌大的客厅陷入沉默,柳蒹葭心中叹气,卿颜却小声道:“妈咪,别担心,杨叔叔……爹地不会搞砸的。”
听着女儿稚声的话语,柳蒹葭只能苦笑一声。
柳父端着茶杯来到客厅。柳蒹葭连忙站起来。
“爸,我来吧。”
柳父只是默默的说道:“我来吧。你多半也累了,赶了这么久的路。”
放下茶杯,热气腾腾的茶水仿佛给客厅增添了一份温暖。柳父将一杯茶放到卿颜身边,然后皱皱眉:“还是要饮料?”然后自语说,“家里也没有饮料,我还是去买一点。”
“外公,不用啦。”卿颜脆生生的,微笑的说道。
这一声外公仿佛能让冬雪消融。柳父沉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也许,孩子能够消除所有的隔阂。
“那我去拿点零食。”他微坨的脊背似乎直了一点,走了两步,忽然想起家里并没有零食,于是最后也只能拿了些水果出来。
“我还是去买一点东西回来吧。”柳父说着,看了眼可爱的孩子,眼中充满了慈祥,似乎刚才那医生‘外公’暖到他的心坎里去了。
“爸。不用了。”柳蒹葭连忙道。
卿颜也跟着母亲的话道:“外公,就这样就好了。”她拿起一颗苹果,作出一脸欣喜的样子。
柳父轻声说道:“那外公给你削出来吧。”说着,他拿起一个苹果,又拿起水果刀,专心的削苹果。
卿颜看了看母亲,见母亲朝自己微微摇头,她就不说话了。安安静静的跟母亲坐在那里。仿佛能够听见锋利的刀刃划破果皮的声音。
这似乎是此刻唯一的声音。
沙沙声听起来是那么的沉默。
柳父不说话,柳蒹葭也一言不发。这可苦了卿颜,因为她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压抑。
削一颗苹果的时间并不长,卿颜看着苹果皮一点也没有折断,好像很好奇。柳父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卿颜,然后用餐巾纸擦拭水果刀。
两父女似乎没有什么话说,也许是千言万语都难开口。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同样的,作为父亲,与女儿有着天然隔阂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够说些什么
父爱是最沉重,最默默的。他也不例外。所以,面对多年后,女儿带着孩子回家,他也说不出任何的话语。
卿颜小口小口的啃着苹果,时而悄悄抬头打量这个母亲的爹地,自己应该称之为外公的人,小心肝儿也慌慌的,她如履薄冰的一般,生怕自己做错什么事,引起外公的不喜欢。
终于,长长的沉默被门外的笑声打断。
柳母率先走进来,满脸的笑容,似乎楼下的交谈让他很开心。
然后杨俊紧随其后,跟了进来。
“伯父好。”他面对沉默的男人,丝毫不怯场,礼貌了打了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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