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游在听到了崔有愧的话后,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马和尚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有些诧异的说:“老道,你是不是推算出错了?黄三又不会分身术,怎么可能存在于城内好几个地方……”
话说到这里,马和尚愣住了,却是品过了味。
黄三不会分身术,但他可以被分身啊!
马和尚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
他瞥了眼围聚在院子外面看热闹的人,又瞧了眼在旁边垂泪的黄刘氏,压低了声音问:“老道,你的意思是说,黄三已经死了,并且被分尸扔在了城内各处?”
“没错。”崔有愧点头,肯定了马和尚的猜测。
紧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在推算出了黄三的方位后,还给他算了一卦。主卦大坟、变卦烧纸、互卦抬棺……这是必死的卦象!”
秦少游与马和尚对视了一眼。
对于黄三的死,他们并不觉得意外。
虽然绵远县在镇妖司众人的努力下,妖情大有好转,但是妖鬼尚未全灭,夜晚依旧危险。
黄三失踪了一夜,既没有被巡夜的守夜人发现,也没有在天亮后被他的家人和邻居找到,那肯定是凶多吉少。
秦少游与马和尚只是想不明白,什么样的妖鬼在杀了人后,还要将其分尸并抛于多处地方?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难道它就不怕在抛尸的时候,被守夜人或者巡街的游魂、庆忌察觉发现,从而暴露了自己?
它这么做,到底是单纯的泄愤,还是在进行某些特殊仪式?
又或者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带着疑惑,秦少游小声问道:“黄三的尸体都被抛在了什么地方?”
崔有愧回答说:“南边有两团他的气息,西边有三团……至于具体是在什么位置,我得到了那附近后,才能确定。”
秦少游当即下达命令:“和尚,你带几个人随我们走一趟。对了,这个线索先暂时不要告诉黄三的家人。”
案子还没有调查清楚,秦少游怕提前把线索告诉黄刘氏,会走漏了风声,让作案的妖鬼有所防备。
倒不是说他在怀疑黄刘氏,而是这个院子里面住了不止黄三一家,还有别的人。
万一这些街坊在他们走后,跑去找黄刘氏打听,而黄刘氏说漏了嘴,可不得一传十十传百,传到妖鬼的耳朵里么。
“大人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马和尚拱手领命,当即做出安排,留下几个守夜人在这里继续勘察现场、盘问口供,自己则带着一个伶俐的巡游官与两个力士,准备跟随秦少游和崔有愧去找寻黄三的尸首。
黄刘氏见他们要走,壮着胆子迎了上来,问道:“几位大人,你们是不是找到线索了?我家黄三,现在是在哪儿啊?”
你家黄三,现在到处都是……
秦少游在心里面轻叹了一声,嘴上则说:“我们还没有查到线索,现在打算去黄三平日里常去的地方做调查。你放心,等找到了黄三,我们肯定会通知你的。”
黄刘氏就是一个普通的妇人,平日里别说是官儿了,连差吏都没有见过几个,听了秦少游的话后,她也不敢再多问,只能唯唯诺诺的应好,同时说一些恳求的话,求秦少游他们能够帮忙找回黄三。
秦少游再次暗叹。
人或许能够找回来,但完不完整,就不好说了……
离开了黄三家,众人跟着崔有愧一路往南走。
围聚在黄三家附近看热闹的人,也分出了一部分跟在他们身后,几个原本留在这里看热闹的庆忌,也跟着秦少游他们走了。
喜欢凑热闹的人,真是哪里都少不了。
秦少游当然不能让这些人跟来,否则线索还没查到,就得打草惊蛇,让妖鬼有了防备。
他悄悄拿出幻术鬼珠,口中背诵起了《大夏律》。
跟在他们身后的都是普通人瞬间中了招,被幻术引起了别的地方,几个庆忌也没有例外。
等到这些人和庆忌清醒过来的时候,秦少游他们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之所以还要甩开庆忌,是怕它们大嘴巴,把案情嚷嚷的所有人都知道,同时也是想要让它们继续去做巡逻。
甩开了尾随者后,秦少游几人加快了速度,一路来到了南边的城墙附近。
崔有愧在这里停下了脚步,口中念念有词的掐指一算后,点头说道:“没错了,黄三的一部分就在这附近。”
秦少游立刻下令,让马和尚带着守夜人在这附近展开地毯式搜索。
他和崔有愧也没有闲着,同样在认真的搜查四周。
这片城墙下方没有搭建民居,本来是有一片荒草灌木,但是因为之前闹旱灾,荒草灌木全都枯萎,被附近的人家弄了回去当柴烧,现在这里只剩下了一片光秃秃的泥地,以及零星一些在最近几日才长出来的小草,倒是极大方便了众人的搜索工作。
只是众人在搜寻了一番后,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没有收获的马和尚,忍不住问:“老道,是不是你算错了位置?”
崔有愧最见不得有人质疑的本事,当即驳斥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的占卜卦术天下无敌……”
说到这里,他或许是意识到‘天下无敌’吹的有点过了,咳嗽了几声后,话锋一转:“总之,我推算了好几次,绝不可能出错。”
秦少游正待开口打圆场,忽然看见跟着他们一块儿过来的秋容,撑着红伞站在墙砖旁边,用足尖轻轻敲击着地面。
他心中一动,立刻有了个猜测,忙问她:“地底下面有东西?”
秋容点了点头,往后退了数步。
崔有愧立刻向身旁的守夜人吩咐道:“快过去挖,说不定就是黄三的尸骨。秋容是鬼魂,她对尸骨一类的东西,比我们这些活人要敏感的多。”
同时,他还不忘对马和尚说:“我就说我不会算错,现在你信了吧?”
一个守夜人上前,从背上解下一把秦少游设计并请镇妖司里工匠打造出来的工兵铲,在秋容指出的位置开始掘地。
没有挖多深的坑,便有了发现。
一根长条形的骨头被挖了出来。
就是不知道,这是人的骨头,还是兽骨。
秦少游扭头吩咐道:“去一个人,把神医叫来。”
虽然这根骨头,有极大的可能性是黄三的遗骨,但秦少游一向谨慎,还是想要听听专业人士的意见。
而且把山道年叫来,也是想让他通过仵作的手段,看看能否从这根骨头上面,找寻到更多的线索。
立刻有守夜人领命,快步而去。
崔有愧与马和尚等人,则凑在这根骨头四周,连道古怪。
妖鬼食人,要么是一口将人吃了个干干净净,要么是挖心掏肺吃掉精华后,把尸体随处一扔。
像这种将肉啃的干干净净,然后把骨头埋起来的情况,还真是没有见过。
而且这截人骨,埋的也不算深。
所以这个妖鬼的动机与目的是什么?
良心发现,不想让被自己吃掉的人曝尸荒野?那它为什么不把尸骨都埋在一起,而是要分作数处?
难不成……
真的是在布置某种邪术阵法?
一番讨论过后,不止是崔有愧与马和尚,连秦少游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
绵远县的妖情刚见好转,如果真是有妖鬼搞出了什么邪术大阵,那么这大好的局面,无疑会遭到影响。
“我不过是去勾栏听了个书,又没有去砂舞院或者青楼,不会这么衰吧?”
秦少游眉头紧锁,越发怀疑自己是与这个世界里的娱乐场所犯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