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游想着妖主与蜀王做了那么多场交易,还被许诺高官厚禄收买,说不定是知道些线索,便试探着一问。
没想到这个妖主知道的内幕,比秦少游想象的还要多,倒是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你怎么知道被养在绵远县地底下的那头僵尸,是蜀王世子?”
妖主先是惊讶的发问了一句, 然后嘴巴就不受控制的往外吐露起了情报:
“根据我暗中探听到的消息,蜀王世子之所以会变成僵尸,是因为服用了一颗仙丹。”
“仙丹?”
秦少游和朱秀才对视了一眼,都很诧异。
吃仙丹吃成僵尸?
那到底是仙丹呢,还是尸变散?
妖主冷笑连连,把它知晓的情况全部讲了出来:
“蜀王得到了一枚仙丹,自己舍不得吃, 就给了他儿子, 想让儿子吃了后蜕去凡胎成为仙神。结果万万没有想到, 他儿子在服下了仙丹后,仙神没有当成,却当场毒发毙命,并且很快就发生尸变,成了僵尸。蜀王害怕这个消息泄露出去,会给他带来不利影响,便让当时在场的不少下人‘病逝’,对外宣称是闹了时疫。又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找来个与他儿子有七八分相似的人,假冒世子还活着……听说那蜀王世子,本是一个很有前途的皇室子弟,为了成仙却做了僵尸,实在有够讽刺!”
朱秀才在听完了妖主的讲述后,摇头感叹:“这些皇室显贵,怎么一个个都想要成仙?当今皇上是这样, 蜀王和他的世子也是如此。”
秦少游在这件事情上面, 看的颇为透彻,冷笑道:“并不奇怪, 这些贵人把世间的荣华富贵享受多了,可不就想着成仙成神嘛?而且他们想要成仙成神,恐怕更多还是奔着长生去的。一旦成仙长生了,权力便可以永远的抓在他们手中,皇权、王权,等等的权力,都能一直拥有下去了。”
朱秀才愣了愣,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他瞥了眼左右,见没有别的人在,便小声感叹:“这些贵人还是不要长生的好,否则这个世道,真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
秦少游这次没有喝斥朱秀才,反而还点了点头。
但是他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眼见朱秀才头冒虚汗、双股战战,随时都可能支撑不住真言术的消耗,秦少游便赶紧给了他一个‘坚持住’的鼓励眼神。
同时抓紧时间,审问妖主:“你知道蜀王的仙丹,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吗?”
“据说是一个方士献上的。”妖主回答说,“别问我那方士是谁,我也不知道。”
妖主不知道献丹的方士是谁,但秦少游和朱秀才的脑海里面,却是齐齐冒出了一个人——当时跟在尸王身边的那个养尸术士。
会不会是这个人,献上的‘仙丹’呢?
可仙丹要真是养尸术士所献,为什么在世子吃了他的‘仙丹’暴毙变成了僵尸后,蜀王还不砍了他的脑袋,而是让他继续跟在僵尸世子的身边?
是让他将功赎罪?
还是在这件事情里面,藏着有别的什么猫腻?
而如果献丹方士与养尸术士不是同一个人,又会是谁?
此外还有一个颇为古怪的点:这人既然有‘仙丹’在手,为什么不去献给一心想要修仙的皇帝,而是跑来献给蜀王?
大夏朝里谁不知道,当今圣上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仙,为此不惜开出了高官厚禄,以作悬赏。
如果说是那个人知道自己的‘仙丹’有问题,害怕会被皇帝识破,那他就不怕被蜀王给识破了吗?
反正都是拿命搏,为什么不往大了搏?
还是说在这件事情里面,同样也藏着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可惜,妖主连献仙丹的人是谁都不知道,秦少游的这一连串问题,它自然给不出答案。
于是秦少游换了件事情问:“除了你,蜀王还给哪些妖鬼许愿封官?”
妖主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只要我有官做就好,其它妖鬼秦的事情,我管不着。”
秦少游还想说从妖主这里审问出一个‘妖鬼造反者联盟’的名单,拿去交给左千户,让他老人家去挨个铲除,自己则跟在屁股后面,能捡人头捡人头,捡不到人头,弄点儿食材回去也是好的。
可惜这个妖主虽然是官迷,却只对自己的官身官位感兴趣,对同僚的情况完全是一问三不知。
审问进行到这里,朱秀才终于是坚持不住,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全身都被冷汗湿透,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看到他这副模样,妖主先是一愣,随后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哈哈哈,你也被掏空了身体?活该!”
“我跟你不一样,我休息一会儿就能恢复。”朱秀才说,苏见晴则抬手给他放了一个恢复类的法术,让他的血气与精气神,得到快速的滋养与恢复。
妖主很想说‘我休息一会儿也能恢复’,可是在看了一眼旁边虎视眈眈的秦少游后,理智的将这句话吞进到了肚子里,只是闷哼了一声了事。
朱秀才没有继续挑衅它,扭头问秦少游:“大人,这个妖王您打算怎么处置?”
秦少游沉吟了一下后说:“捆起来,带去州镇妖司,交给千户大人,让他来做决定,毕竟这只妖王,是蜀王意图造反的直接证人!我们刚才虽然记录下了审讯场景,可是按照镇妖司的规矩,像这种极其重要的人证,也要移交上级部门处置。”
在之前的询问中,妖主承认了它会接受蜀王的三品武官封赏,乃是因为蜀王府的长吏向它保证过,蜀王是肯定要登大位的!
如果说,秦少游与朱秀才之前的‘蜀王要造反’判断,是基于种种线索得出来的推测,那么妖主的这一番话,直接就给坐实了!
毕竟以蜀王的身份与名望,就算当今皇上没有皇子,也轮不到他来继承皇位。
在他前面,可是排着好几个有贤名的亲王。
如果不是有了造反的意图,蜀王哪里来的信心,觉得自己能够坐上大卫?
而他封官许愿,收买蜀地的妖鬼乃至官吏,显然都是在为造反做准备。
此外暂时不杀妖主还有一个原因——秦少游想要在去州府的路上,再压榨一些妖主的蛛毒。
而在到了州镇妖司,左千户决定要杀这个妖主的时候,秦少游也能申请当主刀的刽子手,斩杀妖主,看看能否开出新的菜谱。
理由都找好了,就说是祖师爷让他去斩的。
相信为了有口新菜吃的祖师爷,很乐意背下这样的黑锅。
朱秀才听到秦少游的话,暗松了一口气。
他担心的就是秦少游一时冲动,非要当场斩杀这个妖主。
就算有左千户肯帮着背锅,这种违反规定的事情,也势必会给秦少游惹来一些麻烦。
还好,秦少游一如既往的冷静。
而妖主在听说自己暂时不用死,也松了一口气。
但是紧接着,它就看见了秦少游对它露出的笑容。
妖主顿时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脸色大变,高声叫道:“你们还是杀了我吧!求求你们给我一个痛快!杀了我……杀了我啊!”
坐在地上喘气休息的朱秀才都看愣住了。
这年头的妖怪,都是这么有骨气的吗?被俘后不偷生,一心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