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日,凌晨。
夜幕下的京城,寂静无声,一片漆黑。
自从过了二十日,夜晚就见不到血月,总有一片乌云会将它遮掩,连许监正都无法窥破乌云,探查到血月的近况。
众人推测,应该是建武帝和血月里面的疯神,害怕他们的意图被人察觉,所以搞出这么一手,作为掩饰。
此刻,京城别处的人都还在沉睡,镇妖司总部却已经是在紧张的氛围中忙碌了起来。
骆安端坐在差房中,手里拿着一份名单点将。
被点到名字的人,全都挺起了胸膛,面露激动与骄傲。
他们将会带着手底下的人前往太庙,与辑事厂、禁卫以及五城兵马司的人,一同负责献俘大礼的安保。
这可是灭了一国的献俘大礼!
大夏朝立国数百年,除了建国之初,后面灭掉的国家没有几个。
能够参与这一盛事,哪怕不是像王公大臣们那般,跟在建武帝身后祭祀天地,只是负责警戒巡逻,亦是让镇妖司的这帮人,深感骄傲与荣耀了。
甚至有人在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后,已经开始畅想,等到若干年后,自己在家中含饴弄孙的时候,也能吹嘘一下,说自己当年怎么怎么厉害,还参加过灭了青塘国的献俘大礼云云。
念完单点完将,骆安抬起头,扫了差房里面的众人一眼。
只见被点到了名字的人欢欣鼓舞、喜笑颜开,而那些没有被点到的,要么垂头丧气,要么满脸不服。
骆安不动声色,只是在心中冷笑:现在笑的人,等会儿恐怕是连哭都哭不出来……至于现在不爽的人,到时候就该感谢我的救命之恩了。
他没有把心中所想流露出分毫,合上名单后,沉声说道:“点到名字的人,带着你们的手下立即赶往太庙,听从净军统领太监的安排。记住了,你们是代表我镇妖司去的,千万不要丢了我镇妖司的脸!”
“是。”
“卑职领命!”
“多谢大人栽培!”
被点到了名字的人,纷纷拱手领命,然后就激动的去给手下传递这一好消息,带着他们赶往太庙听令。
等到这些人走了后,骆安又对差房里面,没有被点到名的人嘱咐道:“你们虽然不去太庙,但也不可疏忽大意。献俘大礼乃是我朝盛事,须得防着妖鬼贼人趁机生乱。今日你们带着各自手下,于城中各处严密巡视,一旦发现可疑之人,立即捉拿示警,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没能前往太庙的人拱手领命,无论声音还是气势,都要弱了许多。
骆安也不在意,挥挥手,让他们赶紧去做准备,却是单独留下了秦少游。
没错,秦少游也没有被派往太庙。
他被留下的时候,正在心里面琢磨:骆安的这个安排是什么意思?还是在防备着他吗?
等到差房里面没有了旁人,骆安才开口,缓缓说道:“我没有派你去太庙,你很不满意?”
秦少游装出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拱手道:“卑职没有不满意,卑职只是想不明白,论能力、论本事、论忠心,卑职哪里差了?为什么不能去太庙值守?”
“我不让你去,是为了你好。等到今天过了,你自然会明白我的苦心。带着你的人去城南巡逻,没有我的命令,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靠近太庙!”
后面这句话,骆安板起了脸,非常的严肃。
倒不是说,骆安就真的关心秦少游。
只因为秦少游是建武帝最后的希望,要是在今天出了什么意外,他骆安就算是建武帝的亲信,也要被夷三族。
秦少游就算死,也得死在建武帝事成之后。
“是。”
秦少游拱手领命,随即装出一副好奇的模样,小声询问:“大人,您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太庙那边有什么情况?”
他不问,骆安还不放心,问了后骆安反而是松了口气,把眼睛一瞪,呵斥道:“不该打听的事情不要打听!”
随即便让秦少游赶紧去做巡逻准备,在他快要走出差房的时候,又特地嘱咐道:“我刚才讲的话,切不可告诉他人。”
“卑职明白,卑职发誓,那番话出您口入我耳,断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秦少游掐指发誓,让骆安满意的点了点头,却没有注意到,这小子指尖的方向,乃是镇妖司总部供奉的那尊九天荡魔祖师像。
走出差房,秦少游飞快的开动脑筋,思索着骆安刚才那句话里透露出来的线索。
太庙那边有危险!
难道献俘大礼也是个陷阱?
不可能。从目前掌握到的种种情报来看,献俘大礼应该就是建武帝最后的机会。
那么就是另外一种可能了……
参与献俘大礼的人,都将会被当做祭品,献祭给血月里的疯神!
没错,一定是这样!
除开数州百姓,祭品之中,还得要有一些够分量的东西。
文武百官、皇亲国戚,以及被邀请观礼的李二郎、蔡桂忠和一干高僧高道,便是祭品中的‘硬菜’。
在这种情况下,去太庙当差值守,就成了送死之事。所以骆安才会说,没有派他去,是为了他好。
带着这个猜测,秦少游回到了自己的差房,把骆安讲的话以及自己的猜测,告诉给了朱秀才、马和尚等人。
众人纷纷开动脑筋,得出来的猜测,与秦少游大差不差。
至于违背了誓言,秦少游是一点儿也不担心。
他是对着祖师爷发的誓。
祖师爷岂会因为他违背了这个誓言,就要惩罚他?
即便是惩罚,也是罚他多做几道菜。这种事情,很难说是惩罚还是奖励。
虽然没有被派去太庙,但秦少游并不在意。
真要被派去太庙,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些事情还不好施展。
现在这种安排正好,不用去太庙,盯着他们的眼线就会少很多,反而方便行事。
秦少游他们很快做好准备,就要离开镇妖司总部,先去城南装作巡逻,等到大祭开始前,甩开盯梢的眼睛,秘密前往太庙。
在秦少游他们离开镇妖司总部的时候,骆安也带着几个得力手下走了。
却不是去太庙,而是前往城外。
骆安给出的理由,是要去督促京城周边的镇妖司衙门,让他们在大祭之日好生巡逻、值守,以防有意外发生,对献俘大礼造成不好的影响。
但是秦少游他们却判断,骆安是怕留在京城有危险,干脆直接出城躲灾。
这也让秦少游他们越发肯定,建武帝是打算献祭了参加大礼的百官。
“真的是个疯批……”
朱秀才在走出了镇妖司总部衙门后,扭头朝着太庙的方向望了一眼,悄声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