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四月,钦天监算出来的第一个晴日,被定为春祭。
春祭,古已有之。
不仅当朝,前朝,乃至更早的数千年以前,就一直有着春祭仪式。
相传,这世上本没有人。
天地之间,千里赤地,万里雪飘,草木不得生长,无论是天空、陆地、还是水中,都没有一丝生机。
直到,有一男一女两位天神出现在这个世界。
祂们建立了一个可以包容生机的城池。而后,草木生长,飞鸟、游鱼、家畜得以出现。再然后,这世上才有了人族。
随着时间过去,万物渐渐从那古老的城池走出去,慢慢的,万物遍布在整个世界。
春祭,便是为了祭祀那两位天神。
曾有人遍观古籍,对春祭做了深入的探究。
那人得出结论。
在数万年之前,这世上就有了春祭仪式。而那时候的春祭,更为宏大慎重。因为,当时的人们还留有天神给人族的预言——
终有一日,末日再临,而两位天神,也会再临人间。
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无数人间国家几经战火,有好几次,文明中断,古籍消失,甚至连春祭仪式也曾一度消失数百年。
可在那段时间后不久,传言,两位天神在人间显现出了神迹,使得春祭仪式再度出现。
再往后的数千年,每个王朝,每个国家,都会记得每年的春祭仪式。
可惜,这位苦心孤诣研究春祭的人,年少时是精彩绝艳的才子,却一生潦倒,被天下笑为“痴人”!
这一天,又是一年一度的春祭。
湛蓝天空下,京城正东方,一个高高的祭台耸立着。
大周王朝的春祭,遵循前朝旧例。由当今圣上、皇子、公主、皇孙,亲自登上四十五级的祭台,由皇帝亲自念出祭文。此外,又令皇族血亲和正三品以上官员在祭台下跪听祭文。
当今圣上司马治身着玄色龙袍,身后跟着他的三个儿子——太子司马真,二皇子司马谐,三皇子司马沪,龙行虎步,一步一步登上暗色的石制祭台。
司马治虽然年近半百,可他身躯健壮,虎背熊腰,强健的体魄,红润的脸庞,绝不会让人想到“老”这个字。
他仿佛正值盛年!
年轻时,司马治随父征战,他武艺高强,体力惊人,乃是军中的一员虎将,又有将帅之才,为其父履立奇功。待天下平定,司马治便被太祖立为太子。
司马治的皇帝之位,是他一刀一剑砍出来的。
身为天下至尊,司马治的身上却留着无数伤疤。这些旧伤和功勋,都刻在这位皇帝的身上。
也许是因为年轻时的征战,司马治的嫡妻随军之时,便没能护住前头几个孩子。
司马治的嫡妻元后生了三子一女,却屡屡夭亡,唯有一个幼子留在世上,便是当今太子司马真。
正因为前头夭亡了三个嫡出的孩子,司马治的嫡妻伤心过度,早衰而亡。司马治觉得愧对自己的元后,便十分爱惜唯一的嫡子司马真,日日将他带在身边,时时教导,有求必应。
相较与皇帝司马治,太子和两位皇子都是中等身材,面容俊逸。这三人都已成年娶妻,却都还没有子嗣。
四人登上祭台最高处。
大太监不慌不忙,将四炷香送到四人手中。
“真儿,你先上香。”司马治淡淡开口。
二皇子和三皇子面上都是一惊,三皇子脸上更是显出一丝不甘。
无论是什么祭祀,总该是皇帝先上,而后才是太子。
如今皇帝让司马真先去上香——先于皇帝!先于皇帝!
这分明就是传位之意!
二皇子和三皇子不明白,父皇身强体壮,居然在这时候就有了传位之意!
“是!”司马真微微一惊,随即从善如流,最先上前,对着高台上的祭祀品行三跪九叩之礼,再将香烛插上。
司马真上完香,退回皇帝司马治身后。
皇帝司马治嘴角微微含笑,旋即上前,郑重行礼上香。
而后便是二皇子司马谐。
最后,三皇子司马沪上前,他才刚刚跪下,祭台上,突然出现一个奇怪的声音。
“噗!”
“噗!噗!噗!”
在这般庄重的时刻,三皇子司马沪居然在连连放P!
这还是一个又响又臭的连环P!
皇帝司马治微微蹙眉。太子司马真面无表情。二皇子司马谐捂着嘴,忍不住偷笑。连立在一旁的大太监,也忍不住别开眼,忍俊不禁。
三皇子司马沪脸躁地通红,他马上加快了自己动作,却抑制不住“人有三急”。
“噗~噗~噗~”
那声音,简直如少女啼哭一般婉转悠长……
“哈哈哈哈……”二皇子司马谐再也忍不住,爆笑出声。
“放肆!”皇帝司马治喝道:“如此失礼,成何体统!”
三皇子司马沪羞愤地回头,狠狠地瞪向太子司马真,嘴巴无声地动了动:是你……
司马真面无表情,好似什么都没看到。
皇帝司马治道:“来人!请三皇子回去!在春祭上失了体统,还不回府反省!”
“是!”三皇子司马沪低低道。
原本立在祭台四周的武将,立即有两个上前,送三皇子下了祭台。
在下祭台的阶梯上,又有几声“噗噗”声响起,三皇子司马沪面色黑如锅底。
两个护送三皇子的武者别开脸忍笑。就连台下的皇族和官员也忍不住偷偷抬头。
等三皇子离开了祭台附近,等二皇子好不容易忍住不笑,一切,才平静了下来。
皇帝司马治一脸肃然,上前几步,展开祭文,高声念了出来。
皇帝沉稳的声音回荡在祭台四周。
太子与二皇子肃然立在皇帝身后。祭台之下,皇族贵胄和高官权臣肃然跪着,低着头。
在这里,除了风吹动草木发出的沙沙声,和皇帝的声音,再无其他声响。
没有人看到,原本湛蓝的天空中,飞快得闪过了两道白光。
而后,原本晴日万里的天空,骤然间黑云密布。
不知何时,皇帝司马治已经停止了念诵祭文,他仰起头,面色死白。
不知何时,祭台下的皇族与高官都惊骇地抬起头,甚至有几人茫然地站直了身躯。
整个京城,整个大周国土,整个世界,在某一个瞬间,突然黑了下来。
天地之间,死寂一般的黑暗。
片刻后,黑暗散去,天色灰黄,天上,黑云重重。
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