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呼吸的时间,李静淑脑中转过数个念头,她低头笑了一声,开口道:“李静静,也许,你很快便要离开了。说起来,我这个姐姐,还真有点舍不得。”
李灵端起茶杯,道:“怎么会?先帝驾崩,不是说了要禁婚嫁一月么,就算一个月过去了,十万大军迁都,事情繁多,新皇也不一定会想起来招人入宫……”
茶杯刚刚贴上李灵的嘴边,这时,一个身影突然跳上马车,一把抢去了李灵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
马车中的四人转头,惊讶地看着突然跳上马车的列落。
“抱歉!实在是渴得狠了!”被众人这样注目,列落舔了舔唇,面上有些热,他转头看着李灵,眼中放光:“二姑娘,我才巡逻回来,就见刘晋那小子正带着小朝姑娘出去看花海。不知道……”
列落诚恳的眼神深处划过一丝紧张,他的声音里带着渴求的希望,又带着唯恐被拒绝的颤音:“二姑娘,你,你要不要同我也去……看一看花海?一定很美的……”
话毕,列落嘴唇抖了抖,微微侧头去看钱姨娘的表情。
这一看,列落神色大变!
只见钱姨娘倚靠着马车,面色奇异的死白死白,而她的鼻腔中正缓缓淌下血来!
列落看了看手中的茶杯,再抬头看了看马车中众人的表情。
李灵一脸莫名,看到列落的神情大变,一边问道:“列落大哥,怎么了?”一边顺着列落的眼神,转身去看钱姨娘。
安氏被列落的眼睛一扫,眼中露出惊惧之色,她浑身一颤,手中的托盘“哗啦啦啦”落在马车中,茶杯纷纷破碎,水珠溅湿了五人的衣角。
李静淑神色微变。
列落看到的安氏的表现,第一感觉便是安氏下毒害了主子。他刚才那一眼,已经注意到了托盘上的四个茶杯,空了一个杯子——无疑,那空了的杯子,就是被主子喝下去的含了毒的茶水。
是安氏和李静淑要下毒暗害主子和小主子?!
列落面色一白,他低头看了一眼刚刚被自己喝的干干净净的茶杯,一手探进怀中,飞速掏出一丸白色的丹药,送进嘴里。
五杯下了毒的茶水。小朝离开,钱姨娘喝了一杯,列落喝了李灵那一杯。此刻,钱姨娘毒发,列落已经察觉出真相,李静静不可能再喝下毒茶!想到这里,电光火石之间,李静淑当机立断,立即拔出自己的长剑,朝着李灵刺去。
列落才吞下指间的药丸,就见一道寒光刺向李灵,他忙一手拉过李灵。
列落快了一步,长剑并没有刺进李灵的心脏。
列落慢了一步,长剑划过李灵的手臂,带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这时,李灵也已经看到了钱姨娘的惨状,钱姨娘面色死白,气息奄奄,而她的五官之中,更是不住地流下鲜红的血液——七窍流血!
那汩汩流下的鲜红血液,红地刺目,让李灵的心一沉,心脏宛如沉入不知名的黑暗空间,无边的恐惧涌了上来。李灵泪如雨下:“姨娘——”
李灵扑过去,手忙脚乱地伸手抱住钱姨娘,将她搂在怀中,抬起头,狠厉地瞪向站在一旁哆哆嗦嗦的安氏。
此时,列落已经拔出长剑,与李静淑缠斗起来。
长剑交错时的“砰砰”声在狭窄的马车内连连响起,剑上擦起刺目的火化。
不多久,李静淑和列落齐齐跳出马车,站在马车边持剑相斗。
不多久,列落气息一顿,口中陡然喷出一大口血!
列落神色一变,他转身对李灵道:“走!快走!”
李灵浑身颤抖。
就在几日之前,李静淑还提议要和她合作,还说买卖不成仁义在,还说自己欠她一次。如此种种,李灵实在想不到,李静淑会突然发难,这么快就要置她于死地。
李灵想不明白。
李灵也没有时间去想。她只知道,钱姨娘和列落喝了有毒的茶水,他们已经毒发,一旦列落败给李静淑,她也唯有一死。
眼中的泪水连连滚落,李灵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拉过面色如雪、七窍出血的钱姨娘,抱着钱姨娘滚出马车。在列落与李静淑长剑相持的片刻间,拖着钱姨娘跑出十数米。
列落面色痛苦地又呕出一口血,握剑的手一顿。
“噗嗤——”李静淑面无表情,一剑刺进列落的胸口。
列落身子一震,眼神有一瞬间空白,他张口,高声道:“快走——我的马就在几步开外!”
李灵转头看了列落一眼,悲痛地喊了一声:“列落大哥——”
列落弃了自己手中的剑,五官中也渐渐开始涌出鲜红的血液,他双手死死抱住李静淑的一只手,眼中流下两行泪,语声破碎道:“快,走——”
李灵转头,前头不远处,就有一匹马。
李灵并不会骑马。
可这一瞬间,有如神助一般,李灵似是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气,她将钱姨娘托举到马背上。自己攥着马背,一脚踩在脚踏上,身子歪歪斜斜爬上了马。
李灵泪眼模糊望了列落一眼,一边呼喊着“驾驾驾”,一边死命地拍打马臀。
“吁——”
马蹄高高抬起,朝着前方奔去。
李灵骑着马,朝着不知名的方向跑远了。
列落双眼已经闭上,双手仍旧死死地抓着李静淑的手,嘴角还有半分笑——他已经死了。
李静淑拉了拉列落的手,一时之间竟拉不开。李静淑抿了抿嘴,道:“倒是痴情。”
安氏面色雪白,她颤抖上前,抖着声线道:“静淑!怎么,怎么办啊?李静静跑了!”
李静淑面上神色不变,镇定道:“你对我说过,你的毒药,如果是入口的话,很快就能毒发,七窍流血而死。若是划破皮肤,将毒药撒在带血的伤口上,也能致死,只是晚一些罢了。”
“是是是。”
“放心,”李静淑用力掰开列落的双手,列落整个身子轰然倒下来:“我的剑上已经抹了你的毒药,李静静活不了多久。”
“那就好,那就好。”安氏面上仍有惊色,虚弱地笑了笑。
李静淑看了看地上列落的尸体:“要整理整理……还有小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