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灵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她无声流着泪,看着半人大的猫咪的躯体不断变化。
似是有骨头在他体内被硬生生敲断,又似是有骨头在他体内缓缓生长……
某个瞬间,李灵倒吸一口凉气,双目一下子模糊了……
她看到,他体内的骨头缓缓从皮肉中戳了出来……
李灵实在不敢再看,她想说出那个星球的宇宙坐标来,她受不了了。
“哈!”谢晨拍了怕手:“好了!”
李灵浑身颤抖,她咬着唇,睁大眼。
眼前的半人大的小猫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作了人——一个没有双腿的人。
黑色浓眉,眼神深邃,高挺鼻梁,不厚不薄的嘴唇,雪白可见血管的肌肤,消瘦的上身,全身赤果,却没有双腿。
是司马真。
李灵眼泪犹自不停地落下。
她曾想过,有一日她入了金林城,她以天下第三高手的身份出现在这位皇帝眼前,他们之间会是个什么情形。
可她万万没想到,她再一次看到这张脸,会在这里,会在伐仁号上,会以这样惨烈的方式。
谢晨拍着手,笑着走近司马真:“看着不错,还是俊俏男人哈!不过,你们兽人族和纯种人族都还没有发明什么机器,将你这种残疾兽人化成人形,我现在把你化成了人形,你是不是该感谢我?”
司马真睁着眼,摊坐着,全身冷汗,无力说话,他双目平静地看着谢晨。
谢晨看了看司马真的大腿处,佯做惊讶道:“哎呀哎呀!看来我的机器还是差了那么点。强行化形之后,居然会留下残疾!嗯……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变回去呢!不过……你这样子,这么算,都算是比一只蠢猫好多了,对不对?”
司马真轻笑了一声,仰头平静道:“你说得对。”
听见司马真这沙哑而平静的声音,谢晨微微眯了眯眼,他盯着司马真的双目:“原来……蠢猫还会说话啊,居然不是完全残疾。啧啧啧……”
司马真转头看向李灵,眼神温和:“不要自责,如果一定要选,我也更愿意做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李灵抿着唇,看着司马真,她似是看到了当初那个威严的太子,又似是看到了那个和她亲密无间的小猫咪。她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谢晨眯着眼笑:“唷!很感人啊!一直不能说话的兽人,终于能开口说话了,第一个想着的事情——就是安慰美人!”
谢晨冷哼一声:“一个残疾兽人!一个废人!难道脑子里还留着男女的情情爱爱?痴人说梦!”
“啪!”“啪!”“啪!”谢晨拍了拍手。
一个壮汉走过来,将一粒蓝色的小药丸强行塞进了司马真的嘴巴。
“你给他吃了什么?”李灵气得发抖:“谢晨——你又要怎么折磨他——”
“不要说,”司马真朝着李灵平静地摇头:“不要说。”
谢晨耸耸肩:“放心,这一点我会告诉你的。跳跳美人,我给他服了一粒毒药。这毒药呢,不会让他立刻死去,嗯……十天,我记得,好像是十天后他才会死。”
谢晨微微扬起下巴,朝着李灵微笑:“这十天之内,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要不要告诉我那个星球的宇宙坐标……把他们关起来!”
李灵和司马真被两个壮汉分别提了起来,然后,他们两人被关在了一间漆黑的小房间里。
谢晨等人临走之时,给李灵和司马真都注射了两针药剂。
一针,令两人全身无力。
另一针,是营养液。
“如果你想说了,你可以敲门考诉我!”留下这么一句话,大门轰然关闭。
狭小的、黑暗的空间里,只剩了李灵和司马真。
李灵吃力地撑着双手爬到司马真身边,她将摊在地上的司马真抱起来,让他靠在她身上:“司马真,司马真……你怎么样?你痛不痛?你现在还痛不痛?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敢……”
“别怕……”司马真温柔而平静的声音响了起来:“别怕……我不疼了……”
闻言,李灵眼圈一红,刚才那样的情形,她实在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痛楚。痛不在她自己身上,她无法感同身受。
司马真声音轻轻地响了起来,还是平静而温和的:“你没有错的。不能说出来……如果你说出来,你就毁了太多人。而且,以谢晨此人心思之歹毒,只要他确定你说的地方是真的,他就会立即杀了我们三人。”
司马真在遭受那般痛苦之后,还最先想到安慰她。李灵心中一紧,抱着司马真的双手也紧了紧。他没有双腿,甚至没有一件衣服,只有靠着她,才能算是“坐”起来。
司马真轻笑一声:“你看,现在好了。谢晨给我服了毒药,要十天才死。你知道的,不需要十天时间,我们就能回去了……我们只要熬一熬日子就好了。你做的是对的。”
李灵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司马真,你冷不冷?”
“……”司马真顿了顿,他侧头看向李灵,却没有说话。
李灵自嘲地摇了摇头。
司马真没有穿衣服,之前那般痛苦,他又出了一身冷汗,现在他当然会冷。可要是他回答她冷,岂不是要求她再抱紧一些?
司马真便没有回答。
暗沉的小房间里,司马真靠着李灵,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应该叫你什么?静静?还是跳跳?”
若是寻常时候,听见这声问询,李灵心中都要细细思量该如何回答。可此刻,她实在没有心思思量太多。
司马真的双臂冰冰凉凉的,他的身躯也一样。
李灵眼前仿佛还能浮现司马真之前那惨烈的“变身”场面,她心中终究觉得,自己选择不说出那个宇宙坐标,是自己对不住司马真。
李灵胸中激烈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连理智也放了下来。
无法再细细思量这其中的对与错,李灵轻声开口:“我是李灵。”
司马真浑身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原本温和的面容上满是惊讶:“天阶至强者李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