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凝眉梢一挑，“你师父？帝月阁的阁主？”
“嗯，”
说话的功夫，江游已经牵着她，走进了阁楼。
众人本来在吃饭，看见鹿凝，纷纷放下筷子，站起来打招呼，“阿鹿姑娘。”
鹿凝微笑着颔首，视线一转，对上流潇的目光。
一个故作无害。
一个眼神冷漠。
两人上次对持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如今再次见面，都把彼此间的不满压在心底。
江游牵着鹿凝走过去，向她介绍，“这是我师父，流潇。”
鹿凝皮笑肉不笑，“阁主，久仰大名。”
“你就是江游口中的那个阿鹿姑娘？”流潇打量她，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也不过如此嘛。”
说完，意味深长的看向江游，“到底是我期望太高，你看上的人，完全没有惊艳到我。”
江游勾了下唇，“惊艳到我就行了。”
他拉着鹿凝坐下，视线落她身上，“饿了吗，吃饭吧。”
鹿凝笑着嗯了一声，模样可乖巧了。
流潇看她的样子就来气，恨恨的收回目光。
一旁的驱魔师们不是傻子，明显能感觉到空气中的硝烟味。
师父，江师弟，阿鹿姑娘。
这三人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啊。
看似平淡如水，实则暗藏危险。
仿佛中间埋着一根导火索，一点即燃。
大家不敢去当那个引爆者，低下头默默吃饭。
鹿凝坐的位置，离流潇很近，两人之间就隔了个江游。
江游给她夹菜的期间，侍从又端了几道菜上来。
众人一看，哟，全是江师弟平日里爱吃的。
“我刚才看你食欲不振，就让厨房做了几道合你胃口的菜。”流潇亲自夹到他碗里，“快尝尝。”
江游浅浅一笑，“师父有心了。”
一双筷子突然伸过去。
鹿凝把他碗里的菜夹出来，扔到桌子上，重新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吃我的。”
江游：“……”
流潇没跟她计较，又给江游夹菜。
夹多少，鹿凝扔多少。
夹几次，鹿凝扔几次。
这一来二去，流潇脸都黑了，“阿鹿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应该是我问你在干什么。”鹿凝冲她抬了抬下巴，“夹菜就夹菜，干嘛要用你那双筷子，你是他师父，连最基本的避嫌都不懂吗？”
流潇强忍着怒火，“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的。”
“所以才说你没分寸啊，我看，你是想接着夹菜的幌子，趁机揩油吧。”
鹿凝说话挺不客气的。
“行了。”江游夹了个小藕丸塞她嘴里，“吃你的饭。”
她把丸子吐到碗里，不依不饶的，“我又没说错，师父就该有师父的样子，省得让人背地里说闲话，连你也受牵累。”
江游面无表情看着她。
“对了。”她像是记起什么，语出惊人：“一直只听你说过师父，你师公呢，也不管管她吗？”
流潇的脸色青白交加，“你胡说些什么，哪来的师公。”
“啊？”鹿凝一副惊讶状，“你还没成婚啊？”
“……”
流潇捏紧筷子。
“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吧。”鹿凝用筷子尖抵在唇角，打趣道：“是不想嫁，还是没遇到合适的人呀？”
众人一声不吭，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跟你有关系吗？”流潇冷着脸反问，“我的事，不需要任何人指手画脚。”
“啧。”鹿凝笑了，“别呀师父，我是在为你好，你再这样一意孤行下去，万一嫁不出去了可怎么办？”
“你—！”
“不如这样好了。”她打断流潇的话，“我给你介绍几个出色的对象吧，一个是水墨城有名的公子爷，虽然家里有两位妻室了，但架不住人家身份显赫啊，长的也是一表人才，以师父你的姿色，嫁过去绝对能独占恩宠。”
“……”
流潇死死盯着她，指甲几乎陷进掌心的肉里。
“怎么，不满意啊？”鹿凝往后一靠，“没事，那换一个，我认识个大户人家，家主六十多岁了，至今没娶妻，但他家财万贯，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你跟了他，绝对享清福的命。”
“——！”
众人听着这些话，不禁替鹿凝捏把冷汗。
这个姑娘真是勇，非得这样让他们师父下不来台，再说下去，恐怕江师弟都护不住她了。
流潇的周身寒气阵阵，凌厉的眼刀子射在鹿凝身上，“还有吗？”
“有啊。”鹿凝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有个长的好看，饱读诗书的文化人，家里祖宗三代都是当官的，但他眼高于顶，不见得会看上你，不过你可以去试试，没准儿人家就喜欢你这种故作清高的性子—”
“够了。”
江游出声打断。
鹿凝娇嗔的看他一眼，“让我说完—”
“我说够了！”
他加重语气，声音显而易见的冷下去。
鹿凝顿时不吭声了。
江游侧目睨着她。
讲真的，他也搞不懂鹿凝为什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明明没喝酒，却醉话连篇，一个劲在这儿胡说八道。
“你到底想干嘛？”
“没干嘛啊。”鹿凝坦坦荡荡的态度，“我实话实说也不行吗。”
“那你说话前能不能过过脑子？或者记一下自己的身份？”江游提醒她，“别忘了，你面对的是我师父。”
鹿凝看着他的眼睛，来一句：“她在你心里很重要吗？”
“既然是师父，哪有不重要的道理。”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吧。”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鹿凝扫了一眼流潇，接着看回江游，“如果有一天，我跟你师父同时命悬一线，而你只能救一个，你会怎么选？”
流潇听到这儿，一颗心下意识的紧绷起来。
其他的驱魔师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这是问了一个什么样的可怕问题啊。
逼着江师弟当众二选一吗？？
短暂的寂静后。
江游很轻的笑了声，视线没从鹿凝脸上移开半分，“她是我师父，你跟她比？”
“……”
鹿凝沉默。
怪不得他刚才笑一声，原来是在嘲讽她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江游的话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字里行间透出的意思，已经给出一个很明确的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