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游猜，九师姐十有八九知道他是妖了，所以她的反应才那么大。
估计过不了多久，整个帝月阁就会人人皆知了。
而到了那时候，帝月阁也将容不下他。
江游俯首，埋在鹿凝颈间，紧紧抱着她，如同抱住了全世界。
够了。
有她就够了。
那个门派，那些师兄师姐，他不要也罢。
鹿凝躺在床上，感受着脖子上的温热气息，弄的她有些痒，“你不想问问，我跟你师父聊了什么吗？”
“不想。”
他将脸往她颈间埋了埋，薄唇几乎贴着她的肌肤，“你还是我的就行了。”
其他的都不重要。
……
翌日，帝月阁。
“我说的都是真的！！”
“江师弟不是人，他是妖！！”
“我亲耳听到的！不信你们可以问师父！”
一大清早的，所有驱魔师都聚在练法场，听着九师妹“疯言疯语。”
九师妹一晚没睡，一来心中藏了事，二来吓得不敢睡。
就这样备受煎熬，苦苦撑到了清晨，最终还是忍无可忍的说了出来。
众人听完，神色各异，大多数不信。
“师妹，一大早的你在这里胡说什么呢。”
“就是啊，江师弟怎么可能是妖！”
“我们跟他相处这么久，他是人是妖我们还分不清吗，你搞错了吧？”
“我没搞错！”九师妹眼泪都出来了，边抹边说：“我昨天在后园，亲耳听到师父跟那个阿鹿姑娘说话，江师弟不仅是妖，还是现任的妖皇檀逆！”
“——！”
这下，众人脸色大变。
妖皇檀逆？！
那个炼造弑神泯的檀逆？！
大师兄突然回想起来，“怪不得你昨天晚上回到饭桌上，整个人变的一惊一乍，就是因为听到了这个？！”
九师妹泣不成声的点头。
“这…这怎么可能……”大师兄难以置信，“妖皇逆不是死了吗？还是被十二星宿妖杀死的，他怎么会是江师弟呢？！”
“对，他们的确不是同一个人。”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
流潇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众人身后，接着道：“檀逆是檀逆，江游是江游，别把他们混为一谈。”
众人纷纷转身。
“师父…”
“师父……”
二师兄走上前，心情极为复杂，“九师妹说江师弟是妖怪，这是真的吗？”
还有人急切的问：“江师弟到底是不是妖皇逆？！”
流潇绷着脸，神情略显凝重。
她知道，今天必须给大家一个交代。
既然有人听到了，那她全盘否认，大家肯定不信。
想要说服他们，眼下只能承认一样，再否认一样了。
流潇定了定神，开口：“江游的确是妖，但他不是妖皇逆，妖皇逆已经死了，希望你们明白这个事实。”
听到她亲口承认，众人如遭雷劈，甚至还有几个往后退几步，惊恐之情溢于言表。
竟然是真的……
“可、可我明明听到什么冰蛟电棺之类的…”
当时距离较远，加上九师妹心里紧张，听一句漏一句，唯一可以断定的，就是江游身为妖这件事！
至于冰棺电蛟，放眼整个五界，除了檀逆，还有谁的真身是这种上古妖兽？
“你听错了。”流潇面目表情的解释：“此蛟非彼蛟。”
九师妹：“？？
众人：“？？？”
什么意思？
“我说的是鲛人的鲛，江游的身份是一条北海鲛人。”
鹿凝跟江游刚停下脚步，就听到流潇这样说。
他们俩站在众人身后一颗大树下，大家并没有察觉他们来了。
包括流潇。
她看着众位闷不吭声的弟子，语气淡淡：“怎么？都在害怕吗？”
众人：“……”
“身为驱魔师，你们的指责就是降妖除魔，怎么还会怕—”
“不是怕。”大师兄站出来说话，“只是觉得很震惊，我们大家从来没怀疑过江师弟的身份，可他却这样欺骗我们，况且，人妖有别……”
他欲言又止，没有再说下去。
但意思很明显，到底是心里产生了隔阂。
流潇眸光冷了冷，“对，人妖有别，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做呢？是赶走他？还是杀掉他？”
“——！”
大家面面相觑，犹如被一语成谶，都心虚的厉害。
在流潇看来，他们越是这样沉默，就越是说中了他们心里的想法。
所以他们究竟是起了杀掉江游的心思，还是想把江游赶出帝月阁？
流潇也不确定。
她握拳，又松开，语重心长的说：“我不管你们怎么想的，但在下定论之前，你们扪心自问，江游伤害过你们吗？”
“……”
众人语塞。
“他是妖没错，但他更是帝月阁的一员，你们共过患难，一起经历过生死，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朝夕相处的情分，真的比不过一个身份来的重要？”
流潇的声音轻若鸿毛，可说出的话重如泰山，每个字都戳进大家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他们还是没吭声，一个个表情纠结，像是在做极大的挣扎。
“师父别为难他们了。”
江游冷不防出声，牵着鹿凝走过去。
众人看见他，变脸的变脸，腿软的腿软，总之做不到心如止水。
九师妹更是躲到了大师兄身后。
“江游，你来做什么？”流潇皱起眉，“这事我会帮你解决的。”
江游表情寡淡，“你所谓的解决，就是强迫他们接受这个事实，口头上妥协了，心里总归是不情愿的，这种结果我不稀罕。”
说完。
他松开鹿凝的手，把佩戴在腰间的驱魔剑，以及身上的符纸、令牌，所有跟帝月阁有关的东西，通通扔在地上。
流潇看的心惊，“你这是干什么？”
“不要了，还给你们。”他态度决绝，“从今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跟帝月阁没关系了。”
他重新握住鹿凝的手，撂完话转身就走。
流潇慌了，想叫住他，有道声音比她更快——
“江师弟！”
六师兄朝他走两步，脸上不是害怕，而是笑着责怪，“你这脾气真是一如既往的难搞，只顾着自己说，根本不给我们开口的机会。”
江游停下脚步，侧身回头，“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