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凝蹲下去，手撑着额头，头发从两侧垂落，依稀挡住被泪水打湿的脸。
“鹿凝？”
一道不确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浑身一震，下意识的回头看过去。
一张满是泪痕的熟悉容颜，闯进九鸢的视线，“还真是你。”
鹿凝比她更意外，眼泪都忘了擦，怔怔的站起来，“摩罗殿下，你怎么会来。”
九鸢身后站在几个魔兵，她随意解释一句：“经过葬魂谷，刚好看到你在这里。”
她打量着鹿凝的脸色，“你怎么了？一个人在这儿哭？”
“我……”
鹿凝一时想不到更好的措辞。
九鸢走向她，“最近真是奇怪，我每次见到你，你都在哭。”
上次在东海是这样，这次在葬魂谷也是。
鹿凝吸了吸鼻子，哭过的声音糯糯的，“没事，就心情不太好。”
“再过两天，你不是要跟檀逆举办大婚吗？”九鸢不禁怀疑，“他到底对你做了些什么，才会让你隔三差五的以泪洗面。”
鹿凝皱着眉，“跟他没关系。”
“真的？”
“嗯。”
“那你哭什么？”
“这不重要。”鹿凝嘴角扬起一抹笑，“重要的是，我刚才的忧郁难过，在看见你的那一刻，已经烟消云散了。”
九鸢心尖微动，“我还有这种瞬间治愈的能力？”
“别人我不知道，但对我很有效，所以是因人而异。”
葬魂谷风大，将鹿凝头上的帽子吹落。
发丝凌乱的拂过她面容，张扬又妖娆的美。
九鸢上前一步，替她把帽子重新戴好，“那你以后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来找我，我很乐意替你开导。”
有这句话就够了。
鹿凝心里暖洋洋的，眼底笑意加深，“好。”
……
鹿凝从云顶之巅出来之前，特意交代过姬露，待在寝宫不要随意出门。
那是她的寝宫，除了檀逆会进，其他人不敢踏入，所以姬露待在里面没什么风险。
前提是檀逆别进去！
想来应该不会，她离开前也是跟他打过招呼的，她人没回来，他有事没事去寝宫干嘛。
虽然这样想，鹿凝还是加快了回寝宫的脚步。
可惜路上被拦了。
“见过妖后。”左使向她行礼，“冕下在妖皇殿等您。”
不用说，肯定出幺蛾子了。
鹿凝急匆匆的往那儿赶，刚踏进大殿，远远就看到地上跪着一个人。
姬露缩成一小团，低着脑袋弓着身，自我保护的姿势，头都不敢抬一下，显然很害怕。
或许是察觉鹿凝来了，她小心翼翼的侧目，脸上大喜，“妖后！”
这一叫，主座上闭目养神的男人缓缓睁眼，异瞳冷魅幽邃，牢牢锁定着那道走近的身影。
鹿凝对上他的目光，很快又撇开，蹲身查看姬露的情况，“你没事吧？”
姬露连连摇头，跪着躲到她身后，“妖皇冕下发现我了。”
鹿凝知道，不慌不忙的让她起来。
她死活不肯，“我…我跪着就行。”
没办法，鹿凝只能由着她，踩上台阶，先去搞定眼前的男人。
檀逆坐姿懒散，微偏头，似笑非笑看着她，“行啊你，都学会金屋藏娇了。”
鹿凝深吸一口气，站在离他三步远的位置，“你怎么发现她的？”
“不是我发现的。”
“那是谁？”
“妖侍。”
鹿凝心里不大舒服，“我不是早就说过，不要让别人随意进我寝宫。”
“我知道。”檀逆指尖一下一下的轻点着椅扶，“但这次可不是随意进的。”
鹿凝皱着眉。
“妖后。”姬露这时怯生生的开口：“您跟冕下即将大婚，妖侍进寝宫布置，所以才……”
话没说完，但意思鹿凝听明白了。
她抿唇，脑海里快速的思考应对之策。
檀逆已经一眼看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就是整片东海在抓捕的那个逃犯？”
姬露的鱼尾还在地上明晃晃的摆动，头上的犄角也避无可避。
事到如今，鹿凝知道瞒不过他，干脆承认，“嗯。”
檀逆挑了下眉峰，明知故问：“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鹿凝解释：“她不是逃犯，龙鱼一族舍弃她，宫主也下令杀她，我不救她，她会死在东海。”
“她什么来历我不管。”檀逆语气淡淡：“我只想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心思救的她。”
鹿凝随便掰了一个，“我菩萨心肠，助人为乐不行啊。”
“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爱管闲事？”
“我管的闲事多了去了，样样都得告诉你吗？”
她伶牙俐齿的，一副怼天怼地怼空气的架势。
连姬露都不禁为她捏冷汗。
妖后啊，你再不谨言慎行，又得被“收拾”一顿了。
“嗯，多管闲事。”檀逆缓缓点着头，神情转阴，“还专管女人的闲事。”
鹿凝注视着他，“你什么意思。”
“你对她们就没一点儿抵抗力？”
他话里含着几分愠怒。
鹿凝无奈极了，“意思是我救个男人，你就高兴了？”
高兴个屁，他眼神更冷，“男人也不行。”
“那你想干嘛！”鹿凝也来脾气了，“我想救谁是我的自由，连这点权利你都要剥夺吗？”
“没想剥夺。”檀逆警告她，“前提是你最好自觉点，给我收了那份乱招桃花的心思。”
没有比他更累的了，不仅得防男人，还得防女人。
檀逆简直恨死纸蔓，让鹿凝因此改变了取向。
他宁愿鹿凝恨自己，也好过这样时不时令他抓狂。
姬露见他们越吵越厉害，装着胆子劝架：“冕下，妖后，你们不要…”
“闭嘴！”
“闭嘴！”
两人同时斥了她一句。
姬露吓的半死，赶紧用鱼尾挡住自己。
鹿凝跟檀逆无声的对视。
一个目光执拗，不肯服软。
一个眼神寒厉，能冻死人。
半晌后，她叹了口气，认命般的走过去，直接往他腿上一坐，“算了，实话告诉你吧，她叫姬露，我之所以留下她，是准备让她给殷子做老婆的。”
姬露：“？？？”
谁？
给谁做什么？
鹿凝说的是异世词汇，姬露自然听不懂。
“是吗。”檀逆任由鹿凝依偎在怀里，漫不经心的卷起她一缕头发，“殷子本人知道这件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