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你疯了!”曼施坦因反应过来了,大吼。
施耐德根本不是在检查这件东西是否完好无损,他要在这些资料被取走之前扫视一遍,偷看一下校董会这绝密的“ss”级资料。
但话说这叫偷看吗?
这叫吗?
这回收的事情绝对不能叫做偷看!
“你知道这份资料是什么么?”施耐德面无表情,一点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这是过去五年中,中国警察关于‘未知类型犯罪’的保密档案。‘未知类型犯罪’就是‘超自然犯罪’,这份档案就像美国空军关于ufo的‘蓝皮书计划”。当然,其中大部分只是因为犯罪手法太精巧难以侦破,但有些则跟龙族有关。”
“中国警察知道龙族存在?”古德里安震惊了。
“不,但他们知道这些事情超出了正常人类能理解的范畴,比如这一则。”施耐德把找出来的一张胶片放在桌上。
“2004年7月3日,台风‘蒲公英’在中国东南部沿海登陆,造成长达三日的暴风雨。那场暴风雨中有一场没有结论的事故,一部迈巴赫轿车在高架路上被遗弃,车身上有大量难以解释的破损,像是在一系列机械上冲压过又拿激光焊枪切割。司机不在车里,再也没有人见过那个司机,他从世界上蒸发了。”施耐德缓缓地说,“那个司机,是楚子航的亲生父亲。”
“难怪校董会没有让楚子航担任专员……”曼施坦因忽然明白了。用楚子航是迫不得已,但又不能信任他。
曼施坦因转身,一步步后退,远离这张长桌:“施耐德我无法阻止你袒护你的学生,但我跟这件事没有关系!你会因此收到校纪惩罚……不,党规!”
他是风纪委员会主任,主管校纪,而校纪之上,还有秘党的党规。
而秘党的党规源自一份炼金古卷《亚伯拉罕血统契》,这是从中世纪流传下来的严厉章程。
现在施耐德刚刚所做的一切已经是侵犯了长老会的秘密,这种行为的严重程度接近“叛逆”。
“不,你跟这件事有关,”施耐德头也不抬,把早已准备好的信封袋递给曼施坦因,“自己看。”
曼施坦因打开信封袋,里面是一份份学生简历,每份简历都加盖着特殊红色漆章。
漆章的文字是,“尼伯龙根计划”。
“尼伯龙根?”曼施坦因听说过这个神话中的“死人之国”,不过他不明白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可当他翻开简历的瞬间,他的脸色忽然变了,只是翻过几份简历,当看到“陈墨瞳”的名字,整个瞳孔都缩小了片刻。
“你翻得那么快干什么?我看到有路明非……”古德里安也伸长脖子凑过来看。
“这是什么意思?”曼施坦因低声问。
“尼伯龙根计划,校董会主导的血统筛选计划。名义上他们要从‘a’级以上学生中筛选精英加以特殊培养,事实上他们还有一个目的是清洗我们中的可疑血统。这些学生都被认为血统存疑的,包括你的学生陈墨瞳,”施耐德指了指古德里安,“还有你的学生路明非,现在还要说这跟你们无关么?老友们。”
“不可能吧?要说血统存疑,最有问题的难道不是你的学生楚子航?又或者是校长的那位?可这里面既没有秦沐山,也没有楚子航?”古德里安说。
“很好理解,”曼施坦因低声说,“秦沐山的简历恐怕从一开始就被昂热给拦下来了吧,毕竟是昂热,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少见,而他呢?”曼施坦因看了一眼施耐德。
“他是楚子航的导师,就算楚子航被怀疑,简历也不会被送到他的手上。让他调查的人,必定是跟他无关的。”他已经相信了施耐德说的话。
“能有什么问题?他们不都是我们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么?”古德里安茫然。
“你调查了这些人么?”曼施坦因问。
“校董会的命令必须执行,我已经呈交了调查报告。我搜集了一点资料随便写了写,我说他们血统没有可疑的地方,但是我的结论未必会被采纳。”施耐德淡淡地说,“这些人里最特殊的三个就是秦沐山,路明非和陈墨瞳,前面一个是拥有难以匹敌的两大言灵,后者是对龙文有共鸣,但没有言灵。尤其是路明非,明明他是学生中唯一的‘s’级,换句话说,他和校董的等级一样高,但他居然没有言灵。任何人都会很容易地怀疑到他。”
“血统可疑的定义到底是什么?”曼施坦因问。
“龙族血统超标。通常我们认为,龙族血统如果超过人类血统的比例,这个混血种就接近龙类甚于接近人类。他就不再是我们中的一员。但是龙族血统也可能在基因遗传上表现为隐性,这种隐性基因可能缓慢地苏醒。这会导致混血种逐步龙化。超过50%的阔值,他就变成了敌人。”施耐德说,“龙王诺顿就是典型的例子,他是纯血龙族,但在觉醒之前,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人类孤儿。”
“现在有什么办法能够用实验室测算基因比例么,话说秦沐山来学校的时候是不是去过一次极地的基地来着,那里好像也是可以测算基因比例来着的对吧,我没有记错的话!”
“哈?”剩余两人投来奇怪的眼神,“不是,你还敢怀疑那个老疯子的选择?既然他没有把报告拿出来,那么就是你不能知道的,反正现在那个小家伙的血统报告只需要往高的地方想就完事了!”
“的确如此,但是说回来,现在实验室只能倚靠对他们行为方式的分析。所以你明白为何校董会花费如此高昂的代价去窃取这份档案,并且给这次的夺还行动如此高的级别。被‘尼伯龙根计划”调查的学生中,路明非、陈墨瞳,还有非常可能的楚子航,他们都来自中国。”
“这是查他们的家史。”曼施坦因低声说。
“明非……不会有问题的,他怎么可能危险?他完全是个怂蛋啊!”古德里安结结巴巴地说。
“你不是一直说你的学生全身上下都是灵感么?”曼施坦因把他往旁边一推,看着施耐德,“如果校董会认为他们的血统危险……结果是什么?”
“校童会的做事风格,你应该和我一样了解。”施耐德停下手中的工作,抬头看着曼施坦因,铁灰色的眼睛里是彻骨的冰寒。
曼施坦因深深吸了一口气:“铁腕法则……清洗出局!”
“杀……杀掉他们?”古德里安声音颤抖,“没必要吧……在太平洋买个小岛,修个别墅,把他们送到那里去,定期送给养不就好了?”
“夏威夷群岛的终生度假?要是这么好的待遇我也想有危险血统了,”曼施坦因苦笑,“可你觉得校董会是群慈善家?”
“他们不会杀人,但是历史上他们曾经采用‘脑叶白质切除术’来清洗血统危险者。”施耐德说。
“什么意思?我没研究过脑科学。”古德里安一愣。
施耐德迟疑了片刻。
主要是这个东西就算是他也是个不愿及提起的历史,但这关键还是秘党绵延了几千年,从盛行鲜血祭祀的古代开始一直走到了黑暗的中世纪,然后再走到激进的工业时代,最后进入现代社会。
说实话,这种东西一直存在于他们的历史,而且永远不可能符合现今的道德规范。
“一种脑科手术,发明人是安东尼奥·埃加斯·莫尼兹,一个葡萄牙医生。他研究古代埃及人的头盖骨时,发现这些头盖骨上都有打孔的痕迹,他认为这是埃及人用脑外科的手术治疗癫痫。他完善了自己的理论,认为切除脑叶白质可以治疗各种精神疾病,包括抑郁、亢奋、紧张、偏执等不讨人喜欢的精神状态。从1930年到1950年,这种手术在全世界做了几万次,手术后的病人确实都更温顺,容易被控制,但是往往都像傻子一样整天呆坐在某个地方喃喃自语。他因此得了诺贝尔医学奖。”曼施坦因说。
“这也是历史上最扯淡的诺贝尔奖之一,因为医生完全误解了埃及人施行这项手术的目的……在埃及法老统治的时代,这项手术用于控制混血种,切除脑叶后,龙族血统最重要的‘精神共鸣’也被截断。”
“长老会是知道这项手术的作用的,因此他们把被怀疑的混血种送进精神病院……”施耐德说,“他们还花钱在全世界鼓吹这种手术的疗效。”
“妈的……”古德里安喃喃地说。
“现在你们都该清楚了,学院中有些人被怀疑是危险的,而我们是这些学生的导师。如果他们出事我们也不得不承担些后果,所以我们有必要采取些行动。”
说完施耐德擦燃一根火柴,把那张关于楚子航的胶片点着,呛人的烟气里,胶片渐渐融化在烟灰缸中。
“火柴借我用用。”古德里安说。
“别费力了,胶片里没有和路明非相关的内容。执行部查过他的过去,平淡无奇。他的前十八年人生正常得让人觉得太失败了,甚至会怀疑他根本就没有血统,是被错招进来的。”施耐德耸耸肩。
“天才必有与众不同的地方!”古德里安松了口气。
又一根火柴擦燃的声音,两人一齐扭头,看见曼施坦因面无表情地点燃了另外一张胶片。
“风纪委员会主任先生,这可不像你一贯的作风啊,”施耐德冷冷地笑了,“你不是最看重校规校纪和校董会的命令么?”
曼施坦因不回答,冷漠地看着那张胶片也在烟灰缸中化为灰烬。
古德里安恍然大悟:“是因为她的母亲么?你当年暗恋地母亲对么?你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奇男子。”他好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喜,并用了最近学的新词汇。
“该死!没这回事!”曼施坦因恨不得把烟灰缸拍他脸上。
“欸,话说秦沐山的档案呢?这种情报里面怎么可能没有他的信息,这不正常啊!”古德里安说。
“别猜了,校长对于这种东西肯定是比我们还要提前知道的,那个护犊子的老家伙……”
施耐德手脚麻利地把剩下的胶片收拢塞回铝箱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新锁“咔哒”一扣,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看着古德里安和曼施坦因:“好了,做完了,现在我们是共犯,应该一起喝一杯。”
“慢着!你毁掉了有校董会封条的纸袋,这也太明显了!”曼施坦因低喝。“很简单,既然猎人曾抢走这些资料,那么就是他们拿走了其中的片段。”施耐德胸有成竹,“事实就是如此,非常合理。”
“一些低纯度血统的猎人,他们为什么要插手我们的事?如果是有人暗地里委托他们,他们又为什么要拆开这些资料?他们只是接受委托赚小钱的人。”曼施坦因皱眉,“他们没理由这么做。”
“他们是坏人,”施耐德耸耸肩,“坏人做任何事都有可能,不需要理由。”
“你的逻辑真是和执行部的行事风格一样的……简单粗暴……”曼施坦因喃喃地说。
这时响起了舒缓的敲门声,三个人迅速地对了眼神,施耐德飞身而起,抓起烟灰缸扔进废纸篓里,倒进了一罐可乐,古德里安把一本厚重的字典扔进去,压掉了袅袅青烟,曼施坦因迅速活动脸上的肌肉,恢复了他作为风纪委员会主任一贯的严肃正直。
他走过去拉开门,微笑的年轻人站在门外,金色的长发遮住半边面孔,出奇的清秀。
他伸出手:“您好,曼施坦因教授?我是校董会秘书帕西,受命来取一个箱子。”
他看向中央控制室里,长桌上摆着一个铝箱,看起来威严冷漠的执行部施耐德教授,还有百无聊赖吹着口哨的古德里安教授看见他好像都挺开心,挥手致意:“嗨!”
“妈的!用得着吹口哨来表示心里没鬼么?”曼施坦因在心里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