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入小姐不会是想看我笑话吧？”
家入硝子的表情将她的目的昭然若揭，她就是想看人笑话。
“怎么会？”
七海虽然嘴上没答应，但托着餐盘随着家入硝子一起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我只是觉得那几个孩子挺好的啊，不像是会讨厌老师的性格，你也不是会惹人讨厌的人。”
男人没有作答，好像情绪有些低落。总是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的他在接到要担任临时老师的消息后立刻向夜蛾正道要来了高专的课表和教材。
利用难得的休息时间备课，已经多年没接触过高中知识的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准备好了要讲的内容。
虽然学生们昏昏欲睡，好像自己的辛苦都白费了一样，但他并未因此生气。
“我大概不是当教师的料。”
七海建人把错误归咎到自己，一旁的前辈听闻倒笑出了声：“五条那样的家伙都能当老师，我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什么人不适合教课。”
说话的同时家入硝子打开了休息室的门，与诊疗室虽隔着一堵墙，但这里也同样有着轻微的消毒水的味道。
“随便坐，我把窗子稍微开一下通风。”
空调的冷气配合着打开的窗户没一会儿就让室内的空气新鲜了许多。
“酒是立川送我的，我觉得还不错。”
“这个是…从法国带回来的？”
家入硝子惊讶于对方一段时间不见竟对酒的种类这么熟悉，竟然从哪里产得都一清二楚。
“立川同学也送了我一瓶，不过我还没来得及打开。说是感谢之前任务中的照顾。”
家入硝子这才恍然大悟。
“立川那个孩子做事总是很周到。”
“嗯…之前的任务，其实我没有尽到照看后辈的责任…”
“我想起来了，是她失踪那次。”硝子洗净了两个酒杯，把酒倒上推至七海建人面前。
“她甚至为那件事感谢了我两次，听伊地知说是出差带回来的伴手礼，他也有份，只不过不是酒。”
“所以啊，很难想象她会讨厌你。还有其他那几个也是。”
两人一边吃饭喝酒一边闲聊着今天一天上课的流程，酒过三巡，两人仍是没有一点醉意，可以说，两人都是实打实的酒豪。
总是处在旁观者位置的家入硝子总是能抓住问题的关键，同时作为女性的她心思又十分细腻。
“你太久不和人有心灵上的沟通所以变得迟钝了吗？”
七海有些犹豫。
“这群孩子只是还没有适应和你相处，根本不是讨厌你啊。”
家入硝子不是喜欢在要紧的事情上诓骗人的性格，这也是七海愿意把这件事说给她听的原因。
“五条是什么样的人？”
“性格恶劣、傲慢、不靠谱……”
“停停停…不是这个。”家入硝子打断了正“如数家珍”的七海，“虽然你说的这些我都赞同，但我现在想讲的不是这个。”
七海并不了解五条悟是怎么和学生相处的，只是听说他总是借着出任务的由头旷课。
“他平时总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很容易迷惑别人。”
七海显然没懂，于是她换了种说法解释：“就是，偶尔很欠揍、让人很想扁他一顿，这样会让这群孩子暂时忽略掉‘师生’这层关系，五条就是用这样的方式迅速的拉近了和学生之间的关系。”
试着设想自己变成那样的七海猛然停住正往嘴边送的酒杯。
想让充满责任心，以至于会因为诅咒侵扰普通人的生活而重新做回咒术师这种“终点铺满同伴的鲜血”职业的七海变成五条悟那样“不负责任”的人，难度不亚于让两个人灵魂互换。
家入硝子看透了对方“你知道我做不来”的想法，她换了一个舒服坐姿，手指在发尾处打圈，以放松的姿态避免让人觉得“自己是在说教”。
“不过那家伙也有相当严厉的时候，在训练时把学生打到受伤而送到我这治疗的情况也是有的。”
“训练时被打到受伤”让七海听起来有些似曾相识，好像多年前的自己也被同样的人以同样的方式对待过。
“我猜那只是他的恶作剧或是心血来潮。”
“没错。”女性转着自己的酒杯点点头，两人就这么毫不避讳地说着那位咒术界最强的坏话。
“但恶作剧也罢，不负责任也好，那都是他的教育方式，他特有的方式，别人学不来，而七海你也不必学。你要做的是保持原本的你，给学生们一些接受‘严肃的七海老师’的时间。就像我一开始说的，他们根本不讨厌你。”
……
两人把剩下的多半瓶酒喝了个光，葡萄酒特有香气在口中久久未散，回自己寝室的路上七海不由得想：二级的工资够支付这么好的酒吗？
诊疗室和宿舍在两幢不同的建筑里，经过室外时被热风扑面的七海才觉得有些热。
他抬头望了望天空，夜空中显得格外亮的那颗星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不由得让人多为它驻足一会儿。
许久没有回高专，以至于让人都忘了学校里的夜晚竟然是这样安静。
多年前在任务中受了伤，留下了连反转术式都无法治愈的后遗症，因此他常年带着的特殊墨镜，现在被他摘了下来握在手里，他松了松颈前的领带，决定不再多逗留了。
轻声慢步到自己房间前，被门把手上挂着的小袋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袋子里面是一瓶“小林制药的清凉喷雾”还有一张字条。
上面写着：很方便好用的东西，熊猫亲测。
落款处还画着一只歪歪扭扭的熊猫头。
“胖达君吗？…”七海把东西收好，转动门把手推门而进。
这间屋子本就是给七海暂时用的，屋子里除了几身衣服外没什么贵重物品所以他连门都没有锁。
他毕业后离开高专足足有七年时间，今早急匆匆赶来、又忙着给学生上了一天课的七海终于有空坐到床边歇歇。这里的床垫比不上他高档公寓里的柔软，但也不是印象中那种木板床了。
“也对，这么多年了，那些东西应该早就被换掉了。”
时间还早，没有困意的七海靠在床头，点着一盏台灯，手里翻阅的是某次下班经过书店时随手拿的一本国外畅销书。
写得是男女之间的爱情，华丽的词藻配上悲惨的结局，让人惋惜。
这本在来高专前就被他读了一半了的书已经接近尾声。七海不是那种会沉浸书中故事的人，他阅读，只为享受阅读的过程。
男女主之间没有好的结局的爱恋并没让他觉得落寞，没有恋爱经历且拥有绝对理性的人没法从中得到共鸣。
歌颂爱情的书籍果然不适合他。
“下次试试推理小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