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姨娘走后,不久,钱姨娘借口醒酒离席。
席上剩下乔茵、方姨娘、李姨娘及关新妍,方姨娘说起近日边城里发生的稀奇事,说近来边城周边正在大开发,大批流民在边城周边移石填堑,开垦出大片粮田。
官府征招了一批又一批渔民前往寒冰岛凿冰捕鱼。
虽然官衙采取了许多措施来安置流民且想尽办法扩充粮食来源,但僧多粥少,城里百姓们惶惶不安,总害怕断粮,纷纷开始抢购粮食,囤积禽蛋果疏。
另外,城内城外有人不断鼓吹金人勇猛无敌、势不可挡,传言金人很快就要前来攻打边城。更有谣言说皇上依然执意削藩,边城将来可能会面临金人和朝延的两面夹击,腹背受敌,往后处境会越来越艰难。
乔茵悠悠长叹一声,喟叹道:
“那些战事、开荒之事,咱们女人不懂,插不上手,帮不上忙,本家只是心疼王爷,念他已半个多月未曾回府了,不知在外如何了。
从前,王爷极少离家这么长时间,往日,只要他还在边城内,最多也就在外面逗留三天。
想来,外面之事繁且杂,忙得实在脱不开身,也不知他是否形神疲累,是否消瘦憔悴,是否吃饱穿暖。
这个狠心人,离开王府这么久,竟也不派个人回来报个信,忍心教府里一干人等整日牵肠挂肚。”
方氏软言安慰道:
“夫人不必太过忧思,传言归传言,妾已找了可靠人打听到,边城各边防线已治理得井然有序,开发之事亦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官府很快就要着手整饬城里的乱象,想来,外面大事已处理得差不多了,相信王爷很快便能回来了。”
乔茵脸上现出欣喜。
久不声言的李氏忽然似梦呓般说了声:“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所有人听闻此言竟似约好了般一齐沉默不语。
不一会儿,钱姨娘神采奕奕地回来了,嚷闹着要喝酒,气氛重又热闹了起来,过不多时,孙姨娘也回来了,众人相互敬酒,个个喝得面红耳热。
欢愉了好一阵,至三更鼓响,乔茵果断说:
“时候不早了,大家各自回去宿歇吧,钱氏,今日是你生辰,可也别忘了本分,安排好各各院里守夜之人及防护之事。”
钱姨娘恭声应承。
众人一齐恭送走乔茵后,方姨娘、李姨娘、孙姨娘同往梧桐院后院角门而去。唯关新妍因住的方向不同,不与她们同路,带着莺莺朝着另一个方向行去。
夜色十分暗沉,莺莺一手提着一盏昏黄灯笼照着路面,另一手连同整条臂膀被关新妍搂在怀里,两人朝着梧桐院的前门静静走着。
行不多时,忽见不远处池塘岸边有一丛光斑闪耀,凑近些仔细一瞧,见池塘边一块大石头上堆放着一件红色披风,那闪耀着光斑的是那披风上的亮甲片。这件披风的颜色与方才乔茵身上穿着的披风颜色十分相似。
莺莺刚要出声说话,被关新妍悄然拽了一下手臂。
莺莺转头瞧见关新妍眼里的暗示,立即闭上嘴,神情变得谨慎小心起来。
两人若无其事继续往前走,本该即将要踏上一座木桥,临近桥头时,关新妍忽然拉着莺莺转了个弯,去一片花草丛中自行开辟出一条路来走。
四周一片安静,两人都不说话,只听得脚底踩草的悉索之声以及附近的虫鸣流水声。这一趟弯路比来时之路多费三倍脚程。
许久过后,两人终于步出草地,离前院只剩百米远了,忽然,侧前方树丛中传出低沉的似动物咽嗓里发出的湍鸣音,伴随着湍鸣音还有粗重的呼吸声,这声响在寂静昏暗的旷林中格外令人心惊和胆寒。
两人俱是一僵,莺莺颤抖着手缓缓将灯笼高举过头以扩大视野,很快便瞧见了那恐怖声音的发源处。
在两人侧前方十米处,蹲伏着一条近半人高的大黄狗,大黄狗鼓凸着双眼,龇着牙咧着嘴,不断从喉间发出挑衅的低吼音,它全身已崩得死紧,储蓄力已达顶峰,随时便要起跳发出奋力一击。
此狗关新妍认得,是常年拴在门房的大黄。
莺莺早已双腿发软,说话带着颤音且不利索,“娘,呆,呆会儿……奴,拦,拦住它……娘只,只管跑,跑……”
莺莺没听见回应,僵着脖子缓缓转头看向关新妍,却见关新妍已扯下了脸上面纱,正低头忙着从袖里往外掏东西,但见她打开了一只荷叶包,荷叶包里竟是大块的东坡肉。
关新妍又从袖里掏出几块骨头,将这所有物事装进面纱里。随后,关新妍右手高举那包着肉和骨头的面纱,吸引大黄的注意。
大黄被面纱里的食物气味吸引,鼻头煽动几下,就趁此刻,关新妍手上一使力,将食物掷向大黄的右后方,落进一片草丛中。
大黄嗥鸣一声,纵身一跃,将那食物连同面纱一并疯狂啃咬。
与此同时,莺莺全身一松,双手、双腿一软,眼见就要倒地,关新妍眼疾手快,一手抓住了将要落地的灯笼,一手搀住了将要倒地的莺莺。
“快走吧,现在还未脱离险境。”关新妍沉静开口。
莺莺立即站起身,拿过灯笼,两人继续朝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