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能补给充足后,关新妍向老庄主打听周边地势,得知离此地二十里远处有座小镇,关新妍以头上一朵金花钿从老庄主手中换得一部牛车,想着趁天黑之前乘牛车赶到镇上投宿。
不久后,老庄主和一群庄农将关新妍送出农庄,众人皆站立在一处山坡上看着牛车渐行渐远。
关新妍一边赶着牛车一边频频回头,牛车已驶出一里多远了,那山坡上的十几条人影还在原地,如一帧被定格的画面,直至拐了一个弯,再也看不见那山岗,关新妍才正视前方赶路,心里有丝淡淡的惆怅。
若不是还有些事要处理,若不是身后有人追踪,真想在农庄上住一段时日,过一阵子怡然平静的闲适日子,上一辈子就十分喜欢亲近大自然,常常趁着假期去各地旅游,尤其喜欢去原生态地区住进农家院看农人耕耘、收获,那种缓缓悠悠、不急不燥、付出就会有回报的简单生活方式是真的浪漫而又富足。
惘思间,忽听到远处有马蹄声,关新妍心头一凛,将牛车停靠路边,下车爬上一处高岗,见远处十余匹马载着十数名壮汉疾速奔来。
这群人是从富森堡方向而来,关新妍神情微肃,警惕着悄然步下山岗。
……
十数匹马于千岗农庄短暂停留后,向着农户所指牛车行驶方向奔去,一行人奔了数里远未见牛车,只在途中遇见一只迷途的牛。
“搜!”为首之人一声令下,众人下马分头寻人。
太阳即将西沉,落日的余晖照耀着千山万岗,为这片荒芜的大地添上了一件红色纱衣,亦照耀在山坡上一名身姿英挺男子身上,在其身后投下一条长长的影子,无端为这名男子平添一丝落寞之情。
一位满脸络腮胡的壮汉匆匆来奏报:
“王爷,暂未寻着人,听下面人说,曾遇一打樵妇人,妇人说半柱香时辰前,曾见两名蒙面黑衣人带着一名女子往南边方向去了。”
静默些时,王爷沉声回应:“那名打樵妇人现在何处?”
壮汉犹豫片刻后回道:“属下这便去将那名妇人寻来让王爷问话。”
王爷未置声言,迈开长腿掠过壮汉往坡下行去,壮汉为自己的疏忽失职倍感惭愧,臊着脸低头快步跟上。
很快便打听到那名提供重要线索的打樵妇人,一众人登上一座高峰,见到那名打樵妇人。
在见到妇人一瞬间,赵谦眼底闪过一丝失望,眼前的妇人身材臃肿且还是个大腹便便的孕妇,其粗糙干裂的脸上布满红色冻疮痂。
妇人见面前突然涌现出众多身份不凡的人,受了不小的惊吓,茫然停下手上拾柴的动作,呆呆看着这群不速之客。
霍镰为将功补过,大步上前,向妇人发问:
“你说你曾亲眼见两名蒙面黑衣人带走一名女子,我且问你,那三人是骑马而去,还是步行而去?”
妇人惊恐之下,说话小声且不太利索:“三,三人共乘两匹马,”
“他们没有发现你?”
“没,没有,”
“撒谎!”霍镰一声厉喝,吓得妇人全身一震,“他二人即是蒙着面将人带走,必是不希望有人看到他们的行事及行踪,怎可能不慎查四周,怎可能留你活口?
他们定是故意留你在此发布假消息,实话说来,你看到的究竟是怎样的情形?那二人是否威逼你说假话?”
原来,霍镰认为消息得来的太容易,怀疑消息有假,且这荒山野岭的,但凡有些功夫的人很容易发现周边藏身之人,妇人见到此机密事还能活下来,不太合情理。
“回,回官爷,民妇真,真的是远,远远看到两,两位身穿黑衣服的人带,带走一名女子,就,就只恍惚一眼。
或,或许,民妇看走了眼,也,也许民妇看到的是,是,一头牛车?”
妇人十分的怯懦,且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教急着探查究竟的人心里发急。
“到底看到了什么?”霍镰不耐烦喝道:“眼睛还能撒谎不成?”
妇人抵不过惶恐,双腿一软,跌坐于地,顺势趴俯地上,头伏于地,“官爷饶命,民妇什么都不知,民妇有眼疾,民妇看不真切,民妇什么也没看见,求官爷放过民妇,”
“王爷,”霍镰转身面对王爷声道:“不如将这民妇带回去慢慢审问?”
赵谦不置可否,缓步向前,于民妇身前单膝蹲下,对着那筛糠般抖动的身躯低沉声道:
“抬头,看着我!”
民妇战战兢兢直起上半身,却不敢抬眼。
“看着我!”赵谦一声厉喝。
民妇浑身一抖,撑起眼睑,目光闪躲。
事实上,关新妍早已认出靖王,且发现靖王身上的许多不同寻常之处,此刻靖王身罩黑色风袍,宽大的黑袍从头覆到脚,其脸部被一层厚厚的黑绸遮挡,只余一双眼睛在外。
近距离看这双眼睛,发现双眼布满血丝,眼底透出一股无以名状的倦怠和苍茫,令其看起来有一种超出本身年纪的苍老之感。
有一瞬间,关新妍曾猜测他是不是病了,抑或是精神上受到重创?
眼下,关新妍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想其它,毕竟演戏也是一件极度耗费精神和体力的事。
赵谦在民妇眼中除了看到惊吓和惧怕,还看到一层白色的云翳和些许淡黄色分泌物,实难将眼前这名邋遢猥琐的民妇与那位绝美脱俗的佳人联系到一起。
不过,早已深知那位易容术了得的赵谦并没有就此打消顾虑,他将目光从民妇眼睛移到脸上、脖子、肩膀、手、肚子,终于发现一丝极不易察觉的破绽。
低垂的眸光闪过一丝欣喜,再抬眼看民妇时,眼里有了一丝戏谑。
“几个月了?”赵谦询问,目光看着民妇脸上每一处细微改变,暗暗感叹这易容术的精湛。
“八、八个月。”
“没我的允准,谁许你有的?”
“……”
赵谦缓缓伸出手去拿民妇裙底下被柴堆覆盖着的一小截绳索。
骤然间,民妇手一扬,一把沙土向赵谦眼睛扑来,与此同时,民妇迅速起身,身子尽力向后一纵,掉入两座峭壁之间的深渊。
立于王爷身后之人皆惊异地发现,民妇在下落之前,从其肚子下掉落一堆绳索,更加惊异地发现,民妇消失之际,王爷竟也纵身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