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崔敏被摞倒,脸上已是鼻青脸肿。
关新妍不忍见崔将军如此受虐,几度欲挺身而出,却被崔敏暗里投来的眼光制止。未知崔将军还有什么后招,关新妍强自按捺不动。
太子将崔敏击倒后,不但未收手,反更加狂乱挥舞拳脚,似施虐成瘾,狠劲上头,越打越兴奋。另两位公子几番劝阻不住。
崔敏全无往日大将军神威,无声无息蜷曲在地上无尤无怨承受着太子狂暴肆虐。
过了好一阵,太子许是累了,终于停止施暴,鄙弃地看一眼崔敏,抬脚要越过他往他身后护着的人走去,不料,崔将军忽然坐起身来挡住去路,太子愤懑异常,朝身前人狠踹一脚,将人踹倒后,再次纵狂施虐,嘴里且还谩骂不止:
“狗奴才,给你脸了,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识好歹的蠢才,不想想,你有今时今日全仰赖谁?是谁自幼将你从一堆娃娃里挑出来做我的陪读、玩伴?是谁让你锦衣玉食、光耀门楣?是谁给你沙场历练的机会?是谁频频去皇上面前求请皇上给你封赏?
猪狗不如的东西,你就是这样报答我对你的扶济之恩?……”
瞧着太子一脚狠比一脚踢在崔将军脑袋上、脊柱上,关新妍终忍受不了,大喝一声:“够了!”
众皆愕然。
话已出口,关夫人的手还捂着关新妍的嘴,一厢情愿地希望方才那一声大伙都没听见。可事与愿违,众人目光皆向关新妍聚集而来。
崔敏先发声,对着关新妍坚声道:“今日我若是能替你挡下这一遭,便是还了你的人情,再不欠你什么了。不管是死是活,我心无挂碍。你若是体恤我,请不要说话,别做出让我抱憾终生的举动。”
凭崔敏对关新妍的了解,料想得到关新妍会做出舍已为人的举动,可崔敏终究不全然了解关新妍。
关新妍与崔敏对视片刻,未声言,忽将目光投向太子,见太子正一脸兴味静等着某人投怀送抱。关新妍抬手拉下关夫人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款步上前,离太子三步远时站定,启口温声道:
“太子喜欢我?”说话时嘴角噙着一丝温婉的笑意,令人如沐春风。
太子一愣,未料对方如此大胆直白,这算是……撩拨?调情?既是郎情妾意,那方才又吵架又干仗是何苦焉!太子浑身一阵松快,稍稍整理一下微乱的衣襟,换上一副春风得意、意气风发的面孔,和悦声道:“不是因着喜欢小娘子,也不会摆出这般大阵仗,适才吓着小娘子,勿怪。”
关新妍柔婉声道:“太子自认为比起靖王来如何?”
太子又是一愣,自然接口道:“靖王?如何提到靖王,本宫为何要与他比?”
关新妍脸色一落,摆出一副冷傲面孔,清声道:“既上心,却不怎么用心啊。太子大概还不知道我是谁的人吧。”
无视太子一脸懵,关新妍凛冽声言:
“直言相告,我是靖王的人。想那靖王是何等样人,英姿伟岸,威风凛凛,才情与侠义并重,智谋与骁勇齐长,二十岁征战沙场,建下军功,被授予封地。在封地揍趴常年骚扰边境的蛮子,固城防,治理险山恶水,带领民众兴水利、灌农田、发展生产、增收创益。短短三年时间让一座荒芜边城成为繁华富庶之地,成为大宋的门户。
反观太子,身子羸弱,气息浮浪,走一步,摇头晃脑足三颠,全无半点男儿气概。且还胸襟狭窄气量小,脾性暴躁,秉性凶残。腹无文采,胸无韬略,无功无绩无名无声望,除了会投胎,一无所长。
与靖王相比,靖王是雄才大略,人中豪杰,顶天立地大丈夫。而太子不过是骄纵任性,恣意胡为,身心还未长全的乖戾小孩。
领略过靖王的博学宏才,怎还会顾望陶瓦器量。登临过高山,见识过山川丘壑的磅礴景观,怎还会对高墙深院里的篱落花草感兴趣?”
听闻关新妍这一长串酣畅淋漓,痛快至极,纵是骂人却不带一个脏字的话语,众皆惊叹不已,似还未听够,愣愣等着下文。
唯太子早已被根根无形的箭戳得满心窟窿,想要回嘴,却跟不上那节奏,没那许多丰富的词汇,即便是有,也无法瞬时脱口成章,只气得满脸通红,手指着关新妍不停重复着一个字“你,你,你……”好半天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你给我等着,我今日偏就要得到你。”
关新妍轻手一扬,将一支簪子抵在自己脖子上,毅然道:“在这里,属太子你的权力最大,可这并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我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至少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死。”说完握紧簪子要往深处扎。
“慢着!”
“放下!”
崔敏与太子同时紧张嘶喊。
关夫人与章越、清曼皆心惊不已。
关新妍目光朝崔将军、太子睃视一眼,缓缓地将簪子更递进一步,以示决心。
崔敏速速跪爬到太子跟前,急声道:“求太子放过她,我愿对天起誓,我崔某这辈子誓死效忠太子。”
“崔将军你起来,你不欠我什么,我也不要欠你人情。”关新妍对着崔将军大声喊。
太子的目光在关新妍与崔敏身上来回巡视,脑子里快速闪念,忽一脸沉毅对着关新妍声道:“你若是敢死,今日,我便叫你母亲、你两个妹妹、还有崔将军全都与你陪葬。
你把簪子放下,我可以考虑放过你,本宫久闻蓬莱仙子盛名,未曾亲眼见识过蓬莱仙子的绝世舞艺,你若能弥补我这一缺憾,万事好商量。”
关新妍清声道:“太子先允许崔将军将我的母亲和妹妹送出宫,然后赦免崔将军所有罪过。完成这些事,我或可考虑满足太子的愿望。”
“本宫答应你!”太子爽快声言。
关新妍朝崔将军深望一眼,涵义颇多。崔敏思想剧烈挣扎一番,终决定顺应关新妍的想法。
就在崔将军准备带关夫人和关新妍的两位妹妹出院离宫之时,院外传来一阵骚动,一名锦衣公子从屋顶原先那个洞口飘落进来,对着太子急急小声道:“太子殿下,吴太师来了。”
太子与崔敏俱是一惊。
关新妍心情直线下沉,恨恨想,怎每每形势将要明朗的时候,总突遭变故,今日黄历上写的绝对是忌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