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关新妍如此说,崔将军不复多言。
“眼下,外边暴乱不止,正是将军大展身手建立功勋的好时机,将军怎得空闲来此陪太子狩猎?”关新妍状似无意声问。
“得太子恩护,卑职获渥差,镇守社稷坛,今日恰逢沐休。”
打开话题,二人便就当前朝堂内外局势随意聊了几句。
不久,太子从殿内步出,见到关新妍,三步作两步奔上前来,兴冲冲声问:“关太医,你看我这里准备得是否周全,还需要带些什么?”
关新妍恭敬行了一礼,随后回复:“太子想听真心话么?”
“当然!”
“在下觉得,既是出外狩猎露营,该当有些新鲜的活法,带上这些旧物,那与在宫里过活有何差别?”
太子一愣,随即说道:“可这些物事皆是生活必需的啊?”
关新妍眼睛望着那装载着锅碗瓢盆的马车,声道:“太子带着这些物什,起码还得带三、五个厨役吧,做一顿精致的饭食,少说也得一个时辰吧。太子狩猎回来,体力消耗得厉害,等庖长将太子猎回来的猎物做成可口的食物,太子怕是已饿得没气力进食了。
在下觉得,既是到那原野之地,架个火盘,支个木桩,烤个鱼呀、鸭呀、羊排呀,再吊个锅子,炖些野茵汤啊,倒别有一番滋味。”
见太子眸色湛亮,听得入神,关新妍继续说道:“在下觉得,那些御寒的衣褥毡帐也可免了,咱们带两坛好酒,吃着肉,喝着酒,兴起时起舞吟诗,岂不快活?!
有这许多人在一块儿聊天、喝酒,哪里还有功夫抚弄那些琴棋书画啊?太子喜欢风雅,可即将置身于山清水秀、碧水蓝天的怡然丽景之中,满眼皆是风韵雅致,现实中的风雅可不比那纸上的风雅有趣?”
关新妍说到这的时候,正巧韶玉公主端着文房四宝从殿内走出来,画面显得极其讽刺。众人目光皆落在韶玉公主手中的文房四宝上。
韶玉公主一脸莫名其妙,看着太子迷茫问道:“怎么了?”
太子掩饰性地轻咳一声,随后以教导的口吻对韶玉公主声道:“玉儿啊,不是对你说了吗,苑里的景色丰富多彩,自然的才是最美的,多走走看看,不要总拈着文房四宝,像个书呆子、腐儒似的。”
韶玉公主眉眼一睁,“嘿,这不是……”(你让拿的吗)五个字没来得及说出口,被太子话语截断:“已是耽搁不少时辰了,快去将我寝殿床底下两坛‘眉寿’取来吧!拿了那两坛子酒就可动身出发了。”
“这里这么多人,凭什么叫我去拿?”韶玉公主即刻落了脸,眼珠子一横,扫到关新妍脸上,“你去!”
关新妍面色恬淡,身子丝毫未动。
“还杵着做什么?!我支使不动你是吧?”韶玉公主气恼。
“公主,那可是太子的寝殿,可不是柴房。”关新妍淡然解释。
韶玉公主还要说话,太子声道:“玉儿不去便不去吧,去马车上坐着吧。”说完目光朝边上侍立着的管事扫一眼,管事领命即刻离去。
韶玉公主将手中文房四宝交予另一位管事,随后娇声对太子声道:“皇兄,我来此本是替母后传话的,出院就带了一个丫环出来,那丫头现已被我打发回去复命了。我这身边少人伺候,不如,借你这专用太医一用?”
“我这东宫里,宫女多的是……”
“我就要她嘛,皇兄若是不答应,我只好去跟母后要人了,皇兄等我一等,很快就回来。”韶玉公玉说着就提起裙子要往那皇后院里奔去。
太子忙忙拽住韶玉公主,告饶似的连声应道:“好好好,应你应你都应你。”
韶玉公主脸上一喜,“谢皇兄!”朝关新妍蔑视一眼,抬脚往载人马车去。
关新妍神色未有大变,对太子鞠一礼,迈步朝韶玉公主而去,才走两步被太子拦着,“我这妹妹被父皇、母后纵惯了,脾气不好,但心眼不坏,请关太医多担待。”
“太子放心,都是女儿家家,自然好相处。”关新妍给予宽慰的神情。
太子还想再叮咛几句,不远处,韶玉公主站在车厢前扭着头不耐烦声喊:“快点儿啊。”
“不必忧心,你多让着她就不会有事,况且还有我呢。”太子匆忙低语,移挪开身子,让出道。
“谢太子。”关新妍礼节性地回应一声,快步朝向韶玉公主而去。
这边太子与崔将军忙着重新拟定携带物事,那边,韶玉公主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惩治关新妍的机会对其肆意施虐。
关新妍恭敬立于车厢旁为韶玉公主挑起轿帘,韶玉公主近前来,刻意将右脚掌踩到关新妍的左脚背上,故将全身的重力都集中到右脚掌。
看到关新妍隐忍的神色,韶玉公主露出满意的笑容,当然,这点侵虐远远不够。
“这座上有些灰尘啊。”韶玉公主脚蹬着关新妍的脚眼望着车厢内兽皮椅座慢条斯理声言。
“公主稍等,容在下去将灰尘拂了去。”关新妍轻声道。
“好啊。”韶玉公主轻巧回应,退后一小步,待关新妍步至轿厢正面,抬脚狠力朝其腿上蹬去,将关新妍踹倒在厢内,随后立即跟进,朝其身上肆意狂乱地踢踹,踢到兴奋,面目狰狞,压着嗓着恨恨声道:
“贱人,不要脸、不知廉耻的烂货,被我靖王爷爷玩腻了弃了,还想勾引我父皇,没勾上父皇,又来勾引我皇兄,也不照照镜子,生就的下贱胚子,烟花巷子里货色,也敢攀高枝,还敢攀皇家高枝。
若不是皇兄护着你,恨不能叫你宫刑、美人梯、醉骨、人彘、菹醢都历一遍。
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种、什么命吗?残花败柳的身子也敢跟崔将军站一块,还敢跟崔将军说话,当这皇宫是什么地方,是个男人就想勾搭是吗?下贱货,等着,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韶玉公主发泄一番,沁了一身汗,最后一脚踹到关新妍脸上,见到其鼻子淌下来的殷红,嫌恶地说:“滚出去!”
关新妍抬起一只手,以袖子抵住鼻端,缓缓坐起身,另一只手将头发、衣服整理好,平静走出车厢。
“别想向我皇兄告状,事情闹大了,闹到我母后跟前,你只会更惨!”狠狠警示一番,韶玉公主甩下车帘。
关新妍坐在马车前端横木上,对旁边僵硬得形同木偶人的车夫轻声道:“赶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