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看到床上无人,关新妍便明白,之所以一路走来畅通无阻,之所以船上到处贴了喜字却是一派清冷景象,是因为,靖王根本没有迎娶彭家小姐。
而当眼前之人果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嫁衣,关新妍更是清楚明白,他其实一直在等自己,这婚景、婚房实是为自己布置。
明白靖王的良苦用心,关新妍瞬时安坦,不再心虚,亦不再隐隐藏藏,明丽的大眼直视靖王,理直气壮声问:“那彭家小姐怎么回事?”
靖王款款解释:“彭家以酿酒为支柱产业,其酿造的醉铭露比广负盛名的曲怀酒口感更加芳香浓醇,只因不会商业运筹,又遭同行打压,所以名不行远。
我给彭家的聘礼实际上是商业助资,先前双方已签定了协约,制定了完善的资产运作方案。
至于彭家小姐,她与一名常来陂县卖山货的少年产生感情。我与那少年拜了把子,所以,那少年的身份变成复杂,流言传来传去,少年成了皇室商人。
聘礼只是个幌子,要娶彭家小姐的是我那位小兄弟。这个时候,他们该是已完婚。”
“所以,你娶亲这件事情,实是你故意放的一枚烟雾弹,目的是为了让我和崔大哥对你不防备。你好趁机在我和崔大哥大婚之日抢亲,对么?”
“可以这么说。”靖王不否认,“我命他们只在你们要进行夫妻对拜礼的时候动手劫亲,实希望你能主动奔向我。终究,你没让我失望,且给了我一个惊喜。”
关新妍低下头神情郁郁道:“我逃婚来此,定然令崔大哥伤透了心,亦令家父、家母在众亲友面前难堪至极。”
“我会补偿他们。”靖王语气温柔,迈步上前,想要将伤怀的人儿拥进怀里。
关新妍机警地后退一步,转身坐到茶桌前,随手拿起桌上一只珐琅彩火凤凰杯子,一边把玩一边说:“反正是没脸回去了,索性出去玩一圈。你若是真心想娶我,愿陪我四处走走看看,那咱们得先约法十章。”
靖王欣喜万分,未料她如此轻易允婚,“别说十章,一佰章也无不可。”说着步至桌旁,于关新妍对面坐下,将手中盛着嫁衣的包袱推至关新妍面前。
关新妍放下杯子,废话不多说,单刀直入:“第一,娶了我,就不许再惦念旁的女子。若想纳妾,必先和离。
第二,真到了和离那一步,你净身出户。”
靖王鹿眼一睁,身子一抖。
关新妍瞟一眼靖王,淡声解释道:“别误会,我重新说,第二,真到了和离那一步,你一身傲骨,两袖清风地走出宅门。”
不给靖王插话的机会,关新妍利落往下说:“第三,婚内,无论何种情形下,不许对我有打骂行为,若有违犯,须甘愿接受惩罚。
第四,既成夫妻,相互间必须坦诚,不得隐瞒、撒谎、欺骗。
第五,你得相信,我嫁你不是图你钱财,但嫁了你之后,你的钱得任我花。
第六,尊重彼此的个人爱好和习惯,小毛病、小瑕疵相互体谅包容,赌博、抽烟、逛窑子绝对不允许。
第七,爱护彼此,但不能以爱的名义束缚披此,给对方适度的个人空间。
第八,倘若闹不愉快,说出彼此的想法直至矛盾化解。不许拒不沟通,更不许失联。
第九,不许催生,三年之内不考虑生孩子的事情。
第十,两人相处过程中,若有一方想要和离,那便离。倘若两方都没有过错,和离之后,各复原样,各奔新生。
增补一条,第十一,上述条约不变,往后视相处情况可增补条约。”说完这些,关新妍面对靖王诚挚道:“你好好考虑一下,倘若……”
“我全部同意!”靖王断然声言。
“你都听清楚了吗?可都还记得?确定不再过一下脑子?”关新妍疑虑声道,对方答应如此爽快倒叫自己心里不安。
靖王脸上绽开一抹十足魅惑的笑容,“娶妻是以真心换取真心,又不是做生意,顾虑那么多做什么,我只一心对你好,凡事唯你马首是瞻即是。”
这毫不迟疑的态度,宽宏优容的话语令关新妍很受用,但受用归受用,心里坚守着的那片阵地丝毫不懈怠,当下旋风般奔至书案前提取纸笔将自己方才所说的条约悉数记录于纸上,随后要求靖王签字画押。
靖王将盖了自己手印的契约与嫁衣一并递与关新妍,关新妍伸手接过,解除了后顾之忧,心下宁谥。抬眼看了看周遭,一脸茫然问道:“就在这里拜堂成亲吗?”
靖王胸有成竹道:“你先换好衣裳,稍后自有人来引领你。”
当关新妍换上合身的嫁衣之时,听闻外面传出锣鼓、鞭炮和人语声,这才有了作新娘子的感觉,同时,感觉十分地奇异,自己的婚姻大事竟这般戏剧化,如同儿戏一般。
可出了那扇门,关新妍再不觉得似儿戏,靖王早已准备好了一切,除了家父、家母不在,其它婚礼上该具备的一切俱已置备齐全,包括媒婆、唱礼的、吹拉弹唱助兴的。
参加婚宴的宾客们多是船上的船员,拢共约五十余人,船上两层甲板上共摆了八张筵席。
朗月星空下,宽阔的大通河上,通身披挂着红绸、挂满了红灯笼的大船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这晚,靖王解除了一项禁令,允许船员们吃喝玩乐至天明。
尽管上面吹吹打打、说说唱唱十分热闹,一楼船舱相对比较安静。关新妍头戴凤冠,身着绿色嫁衣,手执团扇遮面坐于床边等待新郎。
等了约有一柱香时辰,靖王款步入进来。
二人坐于床边默然相视良久,各有所念,靖王缓缓抬起手搭在扇子上,移除扇子时遇到些许阻力,略一使劲,扇子被抽走,然后意外瞧见关新妍满嘴油,两边腮帮子鼓鼓的。
想到方才双目凝视时,扇子后这张小嘴一直没闲着,靖王不由得笑出声来。
关新妍慌忙从身后拿出一只盛装碎骨头的小盘子,将嘴里鸡骨头吐出来,满脸歉意道:“对不起,我从昨儿晚膳过后肚子里就未再进过东西,实在是太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