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风格迥异的石窟。里面没有佛像,没有飞天,只有火神祝融的神像。
祝融顶戴牛头盔,双角雄阔尖利。左手拿着一块黝黑的燧石,右手拿着一只硕大的贝壳。
祝融身前是一尊神龛,案上香炉,清香缭绕。
“看来是不争爷爷刚来过。”祝觋还沉浸在得宝的喜悦之中,差点忘了正事。说完,祝觋小指轻弹,一滴指尖血飞向祝融手中的燧石。
黝黑的燧石先是发出一阵夺目的炫光,接着就着起火来。
火光乍起,一阵吱吱嘎嘎的声音传来。神龛之上,三只漆黑的木盒缓缓升起。
“这是我缙云氏的镇族三宝,能不能得到,就看天意了。”祝觋看着纪能,又看看苍苗,大喊道:血祭三苗!
祝觋和苍苗,各挤出一滴心头血,滴向案几上的两个盒子。
霎时之间,曾不旋踵,物换星移。
这是一个像是被时空遗忘了的时空所在。
这里的人们,头顶眉心都有一颗朱砂红点,不论男女老少,都光着上身,中间围着兽裙草席,此刻正围在在一处山脚下,不断敲打石块,寻找火石。
粲然烟起,燧火独明。
纪能确定,他们此刻来到了一处燧人氏部族。
祝觋也是一脸懵逼,略有紧张,只好紧紧拉住苍苗的手,向纪能靠拢过来。
一位族长模样的老者,拄着青藜木仗,后面跟着一群挥舞着石斧,手握藤甲的武士,迅速向几人跑过来。
纪能几人向老者鞠躬施礼,“老爷爷,你们别害怕,我们并无恶意。”
哇哇哇哇……
老者和身后的武士们一直哇哇个不停,根本不知道在说什么。
言语不通,根本不通。
“老爷爷,这是什么地方啊?”苍苗挣开祝觋的手,向前一步,怯怯地问道。
哇哇哇哇……
“老爷爷,你们忙你们的,我们周边转转,探索发现一下,可好?”祝觋把苍苗拉回自己身旁,也试探着问道。
哇哇哇哇……
祝觋根本没想到会面临这样的窘境,而且把能哥和能嫂也牵连进来,这一片哇哇声,他是越听越上头。不觉沉下脸来,大喊一声,停!
老者和武士们互相看了几眼,忽然就抡起石斧向几人劈砍过来。
都别动!纪能连忙喝止已经准备出手的祝觋,然后深处手指点了一下激动的武士人群,口中轻呼:定!
除了老者,其他武士们,以各种姿势定在原处,只有眼睛还能转动。甚至有七八个武士都悬停在空中,不断眨巴着眼睛,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纪能只能把他们定住,却也无可奈何,不知如何能建立沟通联系。
老者扔掉手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仍然还是发出哇哇哇哇的声音。
梅念雪回头看了看纪能,噗嗤一笑,缓步走到老者近前,把老人扶了起来。后撤一步,摊开双手,五指微曲,指尖向上,上下交替,摇动了几下,状如火苗跳动。
老者见状,哈哈大笑,跳了起来。然后,也伸出双手,手掌向上,十指手指向内弯曲。脸上没了紧张和惊恐,只是微笑着看着梅念雪。嘴里依然发出哇哇哇哇的声音,但却柔和舒缓了许多。
梅念雪回到纪能身边,柔声道:他们请咱们去部落里作客呢,去不去?
纪能正愁该怎么和对方沟通呢,见雪儿竟然会手语,看样子还得到了对方的回应,一时高兴得捧着梅念雪的脸就亲了几口。
老族长慌忙转过身去,又哇哇起来。
梅念雪藏在面纱后面的俏面通红,狠狠掐了纪能一把,然后又走到老者近前,用手语跟老人交流起来。
老者用手指了指被定住的武士们,梅念雪会意,赶紧叫纪能施法放了。
就这样,梅念雪带领几人跟着老者向山脚下的洞穴里走去。身后的武士们一脸惊恐,亦步亦趋。
洞里铺满了兽皮,只有一只红色的尖底陶罐,像是新近刚刚烧制完成的。洞内墙上,挂满了动物的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扑鼻而来。
梅念雪跟老者比划了半天,这才来到纪能三人身边。
他们找不到火石,已经吃了很久的生肉了。族里有两个孕妇,正要生孩子,如果吃不到煮熟的食物,大人和孩子都很危险。
祝觋闻听,掏出香炉,轻轻一吹,火光四起,黑黢黢的山洞,立即明亮起来。
哇哇哇哇……
又是一片山呼海啸般的娃娃声,震彻整个山谷。所有人都跪伏在地,不停向祝觋磕头。一个五六岁的光腚娃娃,磕完头怯生生地走到祝觋近前,睁大眼睛盯着祝觋手里的香炉,嘴里发着野兽般沉闷的嘶吼声。
男孩脸蛋憋得通红,双颊肌肉都颤抖起来。终于,男孩张开嘴,深吸一口气,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火!
祝觋抚摸了一下男孩子的头,走到火塘近前,点燃了不知放了多久的木柴。
男孩见状,更加兴奋起来,向着族人大喊道——
火!火!火!
一时之间,一声声怒吼,在整个部落里,响彻天地。
火!火!火!
————
————
————
火光闪动,肉香四溢。
男孩一直跟在祝觋身边,油腻腻的小手不停在祝觋身上蹭来抹去。
“哥,他想要你的香炉”。
“我这香炉可不能给他,我这要用来收纳诸天万火呢。”祝觋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那他们这火塘万一熄灭了,又没有火种了咋办?”梅念雪也跟着担心起来。
苍苗闻听,站起来,跑到老族长面前,递过去一只打火机。老族长知道这是礼物,在手里翻来覆去,找不到玄机,不知该怎么使用。
祝觋赶紧跑过去,“妹妹,你怎么会有这东西啊?”
“爸爸总抽烟,我就给藏起来了嘛。”苍苗发出糯糯的声音说。
祝觋拿过火机,几下就给老族长教会了。
老族长高兴得立马把那个陶罐抱了过来,就要送给几人作为回礼。
这可是他们部族最珍贵的宝物,也是最大的财产了。
祝觋请梅念雪过来,帮忙跟老族长沟通,坚辞不受。然后,拉着那个小男孩的手,走出了山洞,来到山坡上的一片密林中。剥树皮、泡水、抽成细丝,搓绳,制作弓钻。做好后,找来一截枯木,开始教男孩钻木取火。不一会儿,林中也冒出了火光。
祝觋教的认真,男孩学得很快。
男孩很快就自己制作了弓钻,成功地生起火来。
就在祝觋要下山回山洞的一刻,男孩忽然拽住祝觋的手,指了指自己——
火神!祝融!
这正是——
日月经天万古明,
长夜谁曾断死生。
莫将虚才焙浮烬,
大火之前来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