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飞声臭着脸，头戴银冠，身穿那件红色的诏族嫁衣，走到两人面前。
“这头冠是银子做的，还有身上这些装饰，加起来估计得有几十斤重。要是身体弱一些的女子，还真会累个半死。”
笛飞声动了动脖子，冷静地说着穿着感想。
石榴裙裙身极窄，上面坠满了各式各样的银质装饰，充满了异域风情。
也亏得笛飞声身材精壮，才能将自己塞进去 要是换一个壮汉来，那效果啧啧啧……
李莲花摆了摆手，憋着笑推辞：
“笛盟主大义，我又怎么敢专美于前？”
笛飞声嗤笑一声。
但他心性远非常人所能比，穿上裙子又不代表他是女人，姿态没有丝毫的扭捏。
李莲花四处转悠了一圈，忽然疑惑地问：
“怎么整间屋子里，都没有一块铜镜呢？这样让新嫁娘们怎么梳妆打扮呢？”
“的确奇怪，”绿盏摸了摸下巴，“不在屋内，难不成还在屋外？”
笛飞声眼厉，一眼就看到了屋外莲花池畔的大石头：
“你们看，那块石头！”
三人纷纷跑到了石头面前。
绿盏望着石头上清晰反射出来的人影，有些诧异：
“这竟然是一块镜石！难怪呢……但就算这样，屋内没有铜镜，也太不方便了。”
李莲花的视线，慢慢扫过地上的几块石头，“白天小厮介绍过，这些石头是郭家重金购回的寿山石。”
“寿山石一般都寓意着富贵和长寿，看来郭家所求的东西很实际。”笛飞声语带嘲讽。
绿盏踩上草地，“如果说郭家比较相信风水的话，那么这些寿山石的排布，应该也是经过名家指点的。可是现在……”
她指了指寿山石：
“西边三尺有一块，东边二丈又有一块，还有这里的三块小的，一点都不符合风水八卦的规律。”
李莲花点点头，“没错，看着就像随便放的一样。”
但他们都清楚，这种可能性不大。
三人向四周张望着，都试图从周围看出更多的东西。
突然，绿盏脚下一滑就要摔倒，幸好她反应不慢，李莲花又及时拉了一把，才避免了出糗。
“当心，这里草长湿滑，很容易掉下去。”李莲花提醒。
“呼，刚刚真是吓坏我了，”绿盏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幸好我会武功……”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慢。
绿盏的视线和李莲花的在空中相撞，两人都飞快地意识到了什么。
“等等，假如我是那些不会武功的待嫁新娘……”
她径自走回到小路上，缓缓说道：
“在屋子里找不到镜子之后，我会问郭家的下人。他们会提醒我，屋外有一大块镜石，可以将全身都照得清清楚楚，那么我就会来到这块镜石面前。”
“镜石前的地势最高，向下则越来越低。接着，只要那些新娘脚下不注意，就有可能滑倒，阿飞。”李莲花冲笛飞声抬了抬手。
笛飞声没有反应。
“阿飞，快点试试。”绿盏催促道。
笛飞声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放松了全身的肌肉，走到了镜石面前，并刻意地站到了绿盏差点摔倒的地方。
他故意身子一歪，模拟出常人摔倒的姿势，放任自己一路向下滚去。
途中，他撞到了不少寿山石，最后直接摔进了采莲池中。
绿盏和李莲花顺着草坡跑了下去，查看他的情况，“阿飞，没事吧？”
“我没事，李莲花，你欠我一次。”笛飞声借着李莲花的力道爬上了岸。
他缴了一把身上石榴裙的水，又抹了把脸，露出英挺锋利的五官：
“但这石榴裙特别窄又特别重，沾了水之后更是重上几倍，一般的女子恐怕就爬不上来了。”
“看来，这就是三位新娘溺亡的原因了。”绿盏点点头。
“我当时看卷宗的时候，就有一些好奇，这刚刚去世的新娘是威海镖局的千金。
威海镖局临近海滨，那里的人们自幼深谙水性，又怎么会溺亡呢？但如果她穿上这杀人的石榴裙，就说得通了。”李莲花摸着下巴道。
笛飞声摇摇头，“就算解释得了这一点，还有很多疑点。”
“没错，之前已经有两位新娘穿着石榴裙溺亡了，按理来说，大家肯定会对此有些避讳。威海镖局的千金又为什么非得穿上这嫁衣呢？”
绿盏很快想到了一个猜测：
“除非有人劝她，一定要穿上！不过就算穿上了，她也未必一定会摔倒……这中间的不确定因素，实在太多了。”
“多想无益。”李莲花指了指西面的灵堂，“这几天新娘的尸体还停在灵堂里，我们过去看看，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
“好。”绿盏一口答应。
“等一下，”笛飞声提出了异议，“我要先把衣服换回来。”
他已经用内力蒸干了头发和石榴裙，但这裙子束手束脚的，穿了着实不太舒服。
李莲花一拍脑袋，“差点忘了，你赶紧换去吧。”
“我看，你是想多看一会儿我出丑的样子才对。”笛飞声没有被他的伪装骗过。
李莲花瞪大眼睛，无辜中透着伤心，“怎么会，你竟这般看我？”
笛飞声翻了个白眼，不再看他，兀自离去。
绿盏捂着嘴偷笑，在他身后提醒：
“我们先去灵堂，阿飞你等会儿就过来吧！”
…………
灵堂。
“这才停灵的第三天，这郭家竟然没有一个人守在这儿，看来郭祸对自己的新娘也不甚在意。”绿盏不赞同地摇摇头。
李莲花捏紧了脸上的面罩，“不过这样倒是便宜了我们，要不然还得找理由进来。”
绿盏深以为然，“要是方多病在就好了，以邢探的名义可能会更方便一点。”
“也更容易打草惊蛇。”
李莲花一把推开了棺材，两人借着烛火的光亮，仔细看了起来。
“新娘尸体肿胀，尤其是小腹，说明里面有很多水，尸斑呈浅红色，这些都很符合溺水而亡之人的特征。”
“她手骨折断，颈骨损伤严重，脖子上还有很多淤青，应该是因为那些寿山石导致的碰撞伤。”
绿盏点点头，“阿飞的脖子上也有淤青，和新娘的伤口十分相似。”
李莲花忽然抬头，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很快又低下了头，“你的观察力倒是提升很快。”
绿盏满意地仰起头，“那是自然。”
李莲花伸出手想挠挠鼻子，却挠到了脸上的面罩。
他一愣，忽然摇了摇头。
“怎么了？”绿盏问，直觉他情绪上好像有什么不对。
李莲花微笑，并不正面回答，“没什么。”
绿盏面罩下的嘴撅了起来。
李莲花没有说实话。
“李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