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选精干士兵的同时,周光辅还接到李继岌的命令:带一个营的子弟军做护卫,随同世子去幽州,慰问周德威。
这明显就是花公家的钱,办自家的事!
周光辅有点激动:自从上次在杨刘之战中见过父亲一次,后来就没见着了。
老爷子年过七十,自己不能在身边尽孝,实在是不为人子。
但好歹还有个兄弟伺候老爹,倒是也不用怎么操心。
这次,跟着世子去幽州,那是出公差,时间长短,肯定要看世子的。
但是世子能想到这一点,自然会待一段时间,这也是世子给他为数不多的尽孝机会。
想到自己父亲为晋王父子两代人一辈子拼杀,周光辅现在还在为世子效力,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委屈。
但谁让人家有平台呢!
其实老周有很多机会自立,就比如占领幽州那一次。
与其让刘仁恭占据幽州自立,还不如当时老周就先行一步。
但老周不是那样的人啊!
既然自己做不到,那就别怪谁了。
但也幸好没有自立,否则遇上这个世子,轰天雷一顿乱轰,只能是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周光辅觉得自己的父亲虽然已经不在军中一线,但还是有资格得到一把左轮枪的。
至少,目前的周黑子,还是河东晋军的一杆大旗!
如果他要像李嗣源那样孜孜不倦地拉拢将才,其他的藩镇只有喝汤的份,何来肉吃!
为此,周光辅鼓足勇气,向李继岌讨要一把左轮,说是给父亲送的礼物。
但却没有得到李继岌的答复。
周光辅无奈,眼看着自己父亲老迈,已经不是晋王军中一线的统兵将领,堪堪无用,而左轮是镇国利器,多少将领求之不得,世子怎么会送给一个正在养老的人呢!
出发的时候,周光辅看见李继岌的行礼居然装满了整整十辆大车,上面大大小小的箱子码放的层层叠叠,问道:“世子带这么多东西吗?”
李继岌笑道:“这次去走亲戚,当然要带点礼物。
本世子把咱工坊的产出品都带上了,香皂、润肤膏、镜子、玻璃酒杯、棉被褥、豆油、酱油、腊肉,甚至给老将军带了硝化甘油!”
周光辅听世子说是去走亲戚,心头就一阵火热。
自己也就是跟着老爹打了几仗,连人都没杀几个,就忽然成了子弟军的军长。可见,世子对自己还是很信任的!
想到自己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没什么花花肠子,更不会算计人,那唯一的本钱也就是忠心了!
但头一次听说硝化甘油,又问道:“硝化甘油是何用处?”
李继岌说道:“是用来治疗心痛的。
很多老人有心痛的毛病,严重的时候根本救不过来。
我也不知道老将军有没有这个毛病,但给他带点,以防万一。”
周光辅听了很是欣喜,没想到世子对自己父亲如此看重,这十车礼物,价值何止万贯!
但还是没有左轮!
当过兵的人都有体会,退伍后对部队的任何东西都非常想念,哪怕是一粒弹壳,都会视为珍宝。
现在的军人,尤其是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将军,对新式武器的执念,自然是非常强烈。
周光辅深知这一点,所以对送给父亲的左轮是念念不忘。
左轮枪已经成为周光辅的执念,仿佛李继岌不给他爹一把左轮枪,他就要造反一样!
13岁的李继岌身体还是没有长开,但也不愿意骑以前的那匹小矮马了!
那样,他就会被子弟军的将士们看做一个很呆萌的,吉祥物!
想做老子们的统帅,这个是不允许的!
绝对不允许!
李继岌命令李过分扶着上了高大的战马,一路北去。
那个时候,从太原到北京,要翻娘子关,要下十八盘,很是险要。
但晋王世子出行,这些事情自然不用考虑。
相反,要操心的,只能是李过分和周光辅!
一路有惊无险,终于下了山,出了井陉口。
这就是河北平原了,是李存勖的地盘,根本就没啥危险了。
现在的周德威,处于半养老状态。
晋王李存勖派来一个李绍宏,这货本来是个唱戏的,却夺了老周的权,掌管了幽州军政。
而他这位名义上的蕃汉马步军总管,基本上没了实权。
不仅是老周,连带老周手下的牙兵牙将,都是被边缘化了的摆设。
要知道,这个蕃汉马步军总管实际上还是晋王体系中的第二号人物,职权大得很!
但仅仅因为周德威在晋王面前说过一句:“吾老矣,力不从心”,就被晋王夺了实权。
也难怪李存勖这样做。
因为自从胡柳陂一战后,周德威好像就被打破了胆,再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名将风采,反而显得畏首畏尾,唯唯诺诺。
所以,现在的蕃汉马步军副总管,李嗣源,还担任着横海节度使,统辖着整个山东黄河以北的地区。
所以,老周的心情是很不好的。
唯一可以慰藉的,还是周光辅!
老周不断地提醒自己:老子好歹还有个在子弟军担任军长的儿子!
两个月前,老郭的儿子郭老三来了幽州,每天来问安,絮絮叨叨地说世子的新政有多么的好。
但是老周没有见到实实在在的东西,轻易放弃幽州的军政大权,那怎么可能?
最重要的是,他周黑子还是名义上的幽州节度使,那个李绍宏只不过是个监军。
如果擅自拿晋王的藩镇做交易,那么李存勖还不得吃了人?
就算这个交易的对象是他亲儿子,也不行。
幽州可不是三两万人的乡镇集市,那是屏障中原的军事重地!
晋王不仅没有决策权、建议权,甚至连知情权都没有,这么大的藩镇就换了主人,无论是谁,那都是要掀桌子的!
郭廷说已经在幽州待了两个多月了,没有任何进展。
看来,讲交情在利益和性命面前,基本是不管用的!
听到周光辅传来的消息,周德威知道自己儿子也要来,心里暖暖烘烘的,甚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