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容哥对追杀他的卫兵们说:“皇后吝啬财物到了如此地步,现在却归咎于我们。我不背这个黑锅!”
悲愤的张容哥,坦然自若,被乱刃砍死。
二十八日,皇帝到达石桥的西面,摆开酒宴,悲痛地对朱守殷等诸位将领说:“你们侍奉朕以来,急难同当,富贵同享,就是你们让朕到了如此地步,你们却没有一个计策能救朕 ?”
一百多名太监、伶人都割断头发放在地上,誓死报答皇帝。
割发代首!
听起来很悲壮,但是有卵用!
当天晚上,皇帝进入洛城。
李嗣源命令李从珂率领前锋部队沿途收集安抚逃散的士卒,他则在后面压阵。
李绍虔、李绍英率领部队也来投靠李嗣源。
这个时候,李嗣源的脸色好了很多,仿佛也不急着向皇帝李存勖表明心迹,为自己辩解了。
是不是看见自己众望所归,他的心态发生而来变化?
三十日,宰相、枢密使一起上奏皇帝说:“太子率领西面的部队即将到来,陛下应当收拢安抚逃散的士卒,等待太子归来。”
皇帝此时变得从善如流,听从了他们的建议,并亲自到上东门外检阅了骑兵,告诫他们明天早晨向东进军。
四月初一,皇帝出行前的戒严等均已齐全,骑兵陈列在宣仁门外,步兵陈列在五凤门外。
所有的部队都是蔫头耷脑,因为他们也不想在这样风雨飘摇的情况下跟随皇帝,但他们却改变不了强大的惯性,只是被动服从。
可是,有这样一支队伍,明显地不同,他们精神百倍,眼里散发出明亮的光芒,显得他们内心充满了某种希望!
这支队伍就是从马直!
皇帝的亲卫队!
所有的兵马都安静地等待皇帝的到来。
突然,一个晋军出现在从马直队伍的前面,大声喊道:“兄弟们,准备好了吗?”
从马直的军士们齐声喊道:“诺!诺!诺!”
从马直指挥使张破败喊道:“跟我来!”
张破败领着从马直的队伍快速冲向兴教门,与守卫兴教门的军士战在一处。
从马直指挥使张破败不知道王温经死去,他不想再过这样朝不保夕的日子,他更不想跟着昏庸的皇帝去死!
他要发起又一场叛乱,与外面的王温配合。
所以,他提前鼓动了从马直的兄弟,率部队大声疾呼,攻打兴教门。
这可是护卫皇帝的亲军啊,居然能被李存勖欺负成这样,可见他这个皇帝有多么的弱智。
这时皇帝李存勖正在吃饭,听到外面喊杀声大起,立刻丢掉了筷子,马上就率领诸王和近卫骑兵进行反击,试图把乱军赶出兴教门。
同时,皇帝给在皇宫外的蕃汉马步使朱守殷下令,让他前来一起击败叛军。
但这个从小跟李存勖一起长大、受到皇帝半辈子宠幸的朱守殷,此时却贪生怕死,毫不犹豫地抛弃了皇帝,领着五千骑兵在北邙茂密的树林中休息。
张破败的乱兵焚烧了兴教门,沿着城墙进入,皇帝身边的大臣和禁卫兵都丢盔弃甲逃跑了,只有散员都指挥使何福进等十余人奋力作战。
不多时,皇帝被流箭射中,一个名叫善友的护卫扶着皇帝从兴教门的门楼上走下来,到了绛霄殿的屋檐下,让皇帝躺在地上,才把箭拔出来。
曾经纵横天下的皇帝失血,觉得口渴烦闷,想喝水,而此时皇后刘玉娘却在疯狂地收拾金银细软,哪里有时间侍候皇帝?
皇帝一直等着皇后,那个自己无原则宠爱了一生的皇后,但是,一直到死,刘玉娘也没有出现!
这个十三岁上战场、灭了刘仁恭、灭了朱温梁国、建立了这个时代最大疆域国家的战神,李存勖,在众叛亲离的绝望中,悲惨地死去!
死去了!
善友收拾了皇帝唱戏的乐器,盖住皇帝的尸体,点了一把火,把皇帝焚烧了。
刘刘玉娘装好金玉珠宝,系上马鞍,和申王李存渥领着七百骑兵焚烧了嘉庆殿以后,从师子门出逃。
通王李存确、雅王李存纪逃奔到南山。
宫里的人大多数都逃跑了,朱守殷进入宫内,挑选了三十多个宫女,让她们各自拿了些乐器和珍贵的玩物,回到自己家,他也要过一过皇帝的生活了。
此时各路军队把都城洗劫一空。
这一天,李嗣源到达子谷,听说皇帝庄宗己死,痛哭一场,并对诸位将领说:“主上平时很得人心,却被这一群小人蒙蔽迷惑才到了这种地步,现在我该到哪里去呢?”
初二,朱守殷派使者飞速报告李嗣源,说:“京城大乱,诸军烧杀抢掠不己,希望赶快来解救京城。”
为了百姓的安宁,李嗣源进入洛阳,住在自己的宅里,禁止焚烧抢掠,在灰烬中拾了一些庄宗的遗骨,然后把他安葬了。
李嗣源进入邺都的时侯,前直指挥使平遥人侯益摆脱了李嗣源回到洛阳,现在,侯益自缚来请罪。
(这个侯益,后来成为凤翔节度使,也造反了。)
李嗣源说:“你作为一个大臣,尽忠尽节,有什么罪呢?”又让他官复原职。
李嗣源对朱守殷说:“你好好地巡回检查,以待太子到来。
淑妃、德妃都在宫中,她们的供给应当格外丰富齐备。
等皇上的陵墓修好,国家有了继承人,我就回到我的藩镇真定去,为国家保卫北方领土。”
私下,李嗣源安排自己的大将高行周,让他对朱守殷严加防范,全天监视。
这里能看出来李嗣源的胸襟:朱守殷可是杀子仇人!
他居然能忍住不动手杀了他!
这一天,大草包豆卢革还不知道自己将来悲惨的下场,以为所有人都像李存勖一样脑残,居然率领百官劝李嗣源即皇帝位!
李嗣源说:“我奉皇上的命令去讨伐乱贼,不幸部队背叛逃散。
本想入朝亲自诉说情况,但被朱守殷所阻隔,才导致分裂到如此地步。
我本来没有其他想法,诸君突然来推举我,这是误我,以后切勿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