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多岁的甄萱,此刻也不明白自己是要闹哪样!
从金山寺逃出来之后,他就一直告诫自己,人老了,江山什么的,都不重要了。
父子之间的仇恨,原本就是不存在的。
用仇恨化解不了仇恨!
能化解仇恨的办法,有一个小窍门,就是:不去想!
但是,仇恨却去不了根,只要有机会,就会疯狂的冒出来,让人忍不住!
此时,倭馆的守城士兵,跑了大半,都去找李公子种地做工去了。
剩下的,被甄萱全部带走,留下守城的,是高丽兵。
甄萱返回王建大营。
手里,还拎着龙剑的头颅。
一路滴血。
点点寒心。
王建已经得知倭馆城已被攻下,龙剑两万士兵烟消云散,反而给自己一方,补充了五千多人。
但看到甄萱手中拎着的人头,急忙问道:“尚父,你手中,人头,是谁的?”
甄萱坐下来,把龙剑的人头放在自己膝盖上,拢了拢龙剑的长发,看着他死白的脸,说道:“我家老三,龙剑。”
王建当即跪倒,对着甄萱,以及甄萱膝盖上的龙剑人头,磕头。
一直磕头!
有时候总想说点什么,就是关于高层和底层的人,对待事物方面不同的认知。
底层的人总是好面子的,对于有些事情,不加考虑,简单的认为是对他的不敬,或者是对方要利用他。
但却没有想到,别人利用你,说明你还有被利用的价值,就是说,你有一定的能力。
但凡你拒绝了这一次的机会,要等到下一个想要利用你的人,估计会很久。
也许,这一辈子,就遇不上了。
被人利用,只要不是犯罪,那就是机会。
而穷人往往拒绝被别人利用。
因为这样会让他们很没面子。
但上层的人们,总能把让自己恶心的事,干得非常漂亮,而且还要让对方坦然接受。
他们通行的做法是,找一个人,让这个人利用自己。
而找到这个人,以及说服这个人,都要付出代价,就是及穷人眼里所谓的尊严!
穷人在意的是,不要失去尊严;
而富人在意的是,可以获得多少尊严。
一个是做减法,另一个是做加法。
时间长了,差距就大到无边。
两种相反的做法,两种不同的人生。
所以,衡量一个人有没有出息,有没有本事,一个重要的考验,就是,能不能干好自己感觉很恶心的事。
简单而言,就是,出卖自己。
做不到这一点,就不要抱怨。
如果你做到了,也根本没必要抱怨。
要抱怨,也是抱怨你自己,还不够恶心!
有人还要问,出卖自己,包括不包括肉体?
我的话白说了,你自己思考吧!
灵魂都没有了,你还在说肉体!
跑偏了,扭回来。
王建问甄萱:“尚父,明日攻击善山和军威,不知尚父愿意攻那一路?”
善山是神剑镇守的,军威是良剑镇守。
甄萱笑道:“老夫怕下不了手!
还是大王攻击善山,老夫攻军威!”
王建拱手道:“尚父真乃豁达之人,本王不如!”
甄萱心里却想:老夫也是要脸的!
王建:“请问尚父,明日是我们攻城,还是等待他们出来野战?”
甄萱说道:“倭馆陷落,逃兵众多,他俩定然已经知晓。
以老夫看来,神剑会出城野战,良剑会固守城池。
但最后,良剑也一定是出城野战!”
王建明显来了兴趣,问道:“却是为何?”
甄萱:“神剑固执,但良剑多谋。
此时的形势,固守已然无用。
所以,良剑会同意神剑的做法,出城野战。
我们可以连夜布设壕沟陷阱,遍洒铁蒺,安置拒马,以待明日大战!”
有了甄萱的这些话,王建心情大好,回去又讨伐了两个肉城。
神剑和良剑都收到了龙剑被杀,倭馆陷落的消息。
两人悲愤异常,深恨自己老爹虎毒食子。
尤其是神剑,后悔没有让他老爹提前走一步。
但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晚了。
兄弟俩互相送信,约定明日共同出击,攻击王建大营。
只不过,原本是三兄弟的,现在只剩下哥俩!
这个时候,他俩非常怀念,或者是愤恨老刘思密达。
要不是这个人的出现,好像事情的进展也没有这么快。
时光慢了,很多事情是能有回转余地的。
但这个老刘思密达,就像是催命符,催着三兄弟走在作死的路上!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老刘思密达铁定地联系不上了。
他俩却不知道,就因为这个,老刘思密达已经从营长,升到了师长。
他们三兄弟,就是老刘思密达升官发财的垫脚石!
有时候,神剑也能想得通这个道理:早在老刘思密达出现之前,三剑客与金刚的矛盾就很深了。
所以说,如果理智一点的话,不能怪罪老刘思密达。
反而现在的局面,如果没有老刘思密达的帮助,还说不定会成为什么样子。
兄弟俩取得共识,第二天出兵大战。
良剑抵达洛东江东岸,在洛东江以东十五里处的游鹤山(839高)脚下埋伏五千具装骑兵;
在距离洛东江十里的游鹤池两侧的凤头岩山(449高)和林代米山(519高)的山谷两侧,各埋伏五千具装骑兵。
良剑剩下的五千轻步兵,由洛东江东岸强渡西岸,吸引高丽军半渡而击,退往埋伏圈。
神剑在距离洛东江西岸二十里处的金乌山(976高)和岭岩山(784高)之间的山谷两侧,埋伏了一万骑兵;
其余一万步兵前往洛东江救援良剑渡江。
计策已定,良剑背对着初升的朝阳,指挥士兵西渡洛东江。
洛东江西岸,甄萱骑在战马上,手搭凉棚,看着正在渡江的百济兵。
太阳的光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只能眯缝着。
他心里一阵悲凉:老三龙剑已经死在自己手里,眼下,又要面对老二良剑了!
甄萱忽然生出莫名的恨意:恨金刚为什么那么乖巧,取得自己的欢心;
又恨神剑为什么那么在意太子的宝座,不惜囚父自立;
更恨良剑,无论是谁当太子,都轮不到你,你凑什么热闹?
就在心乱如麻之间,良剑的士兵已经过了洛东江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