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巷道内，躺满了死尸，鲜血汇成一条小溪淌入下水道，灰褐色的砖墙上弹孔密布。
空气中飘动着鲜血与硝烟的气息。
黄世柏花了很长时间，努力控制住自己呕吐的冲动。
他转过脸去，温导也是满脸苍白，这可能是他除了拍摄电影之外，见到死人最多的一次。
流浪汉说过，穿中山装的男人隶属于清华帮。
鉴于黄世柏之前听说的消息，清华帮与黑鹰派是敌对势力，如此说来，难道这里死的全是黑鹰派的成员？
密密麻麻十几人，该不会是黑鹰派在此集合开会，被清华帮的人趁机抄了老窝？
黄世柏和温导相对无言，只想默默离开此地。
“不许动！”
他们刚转过身，远处一名深蓝色制服的人员从对街赶来，从腰侧掏出了一副银黑相间的伯莱塔手枪，遥遥对准了他们。
“完蛋！”
黄世柏大感不妙。
对于大洋彼岸的执法手段，他也是略有耳闻，此时逃跑绝非明智的选择，当地警方可以有嫌疑的基准下，先行开枪。
权衡之下，他高举双手过头顶：“警官，不关我们的事！”
佛州警察跑到跟前，看了一眼巷道内的景象，脸色骤变，手枪对准了黄世柏。
“趴下！趴在地上！”
“这是个误会！”
“趴下！”
佛州警察枉顾黄世柏的辩解，口中重复着指令，枪口快戳到他的脑门上。
黄世柏无可奈何，正欲趴下之时，警察又把枪口对准了温导。
但这一次，他没有发出指令。
“温大仁？”警察似乎认出了温导。
温导整了整衣领，正色道：“正是在下。”
温大仁似乎在他心目中颇有名望，佛州警察低垂枪口，朝巷道的方向偏了偏头：“能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
“如你所见，我们也不知道。”
黄世柏补充道：“半小时前，一群穿中山装的男人经过此地，他们手里有汤姆逊冲锋枪。”
佛州警察瞥了他一眼，露出嫌弃的目光。
他问温导：“这位是？”
“我的同事。”温导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是吗？”
佛州警察将信将疑，将手枪收回了腰侧。
黄世柏觉得滑稽，巷道里死了十几个人，警察只是简单过问一下，却对他的身份更上心一点。
“不要待在垦丁街了，趁早离开吧。”佛州警察给了一条建议。
“我们没地方可去。”温导顺势说道。
佛州警察直截了当：“跟我走吧，带你去警局避避。”
说完，他走到前头，黄世柏和温导跟在后头。
佛州警察站住，眼神落在黄世柏身上：“你也要跟着？”
“有什么问题吗？”黄世柏纳闷。
佛州警察从胸前口袋取出一枚黄铜铁盒，取出一根香烟点上。
他一边点头，一边斜睨着黄世柏。
“你有钱吗？警察局可不免费开放，五百美元一人。”
黄世柏哭笑不得：“都什么时候，你居然想着赚钱？”
“什么时候都不耽误赚钱，”佛州警察吐出一口烟圈，“特别是这个时候。”
黄世柏感到很不舒服，这名警察看待他就仿佛是看到一个下等人，眼神里充满了傲慢。
以黄世柏的家世，什么时候受过这份憋屈？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温导出声说：“我们是一起的。”
“是么？那没问题了。”佛州警察善于变通，瞬间就答应了。
他们一同离开巷道，踏上了离开垦丁街的主干道。
黄世柏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颇为不解地问：“你都不调查一下出了什么事吗？”
“你们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
“那只是我们的推测，没有亲眼所见。”
“差不多。”佛州警察懒懒散散地叼着香烟，“反正都是一些移民，死了正好，这个地方每天因黑帮火拼死掉的人都比这个多。”
温导问出了更关键的问题：“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砰的一声，窗户破碎，一道人影砸落他们的面前。
落地之后，那人没有死去。
他仰躺在地，像是一只翻过身的甲虫般，手脚不自然地扭动着。
佛州警察扯扯嘴角：“你们管这个叫什么来着？”
“丧尸。”
“哦对，丧尸。”
佛州警察取出手枪，对着地上的男人脑袋开了一枪。
子弹自眉心射入，自脑后传出，一泼红白混合之物溅落在地。
“哪儿都有这玩意，真是麻烦死了。”
温导趁机问：“他们是从哪来的？”
“鬼知道，今天早上就有了，清也清不完。”
佛州警察一脸平静地抬腿跨了过去。
黄世柏和温导看了一眼仍在蠕动着的躯体，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们穿越两个街区，来到警察局门口。
三层楼高的警察局门口布满了铁拒马和警车，挡住了连绵不绝的丧尸潮，除了片场，恐怕就属这里的丧尸最多了。
正逢太阳落山，血色染红天穹，逐渐失去温度的霞光扫过毫无人气的街道，最终洒在僵直的身躯上，投下比黑暗更为暗沉的阴影，看着真像是一幅地狱绘卷。
佛州警察露出诡异的骄傲：“我敢打赌，你们肯定没见过这么多的丧尸。”
“不，我们的片场更多。”
“哈哈，温大导演，我说的是真正的丧尸，不是电影里的那种。”
“我没说电影的那种。”
佛州警察停下脚步，与温导对望了几秒，脸色慢慢地暗了下去。
等他们靠近，他的几名同僚手持防暴盾跃下台阶，推开路障为他们开道。
一名丧尸趁机发动袭击，却撞在了盾牌上。
它的膝盖已经被铁拒马的尖刺磨得满是伤痕。
三人走到警察局的台阶前，佛州警察还在为他们介绍情况。
“这些丧尸生命力极强，无论是打头还是打腿，都没办法第一时间击杀他们。”
黄世柏一听这话，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词。
“啃脸魔。”
佛州警察一愣，有些意外地说：“还真是，生命力顽强，而且最喜欢的就是咬人脸，被咬之后马上就会跟着发疯。”
黄世柏反而沉默了。
已经销声匿迹十年的啃脸魔重现于世，就在他们讲完这个故事的第二天，仅仅是个巧合吗？
走进警察局，内部的景象完全超出了黄世柏的预期，他结结实实地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