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粟依将粮食捐给了抗战的将士,一身轻地打道回府。
她先见了曹老板,却发现左找右找都不见曹珩年,不禁问道:“这么久了,都没见珩年的身影,不知道又去哪撒欢去了?”
曹老板勉强地笑了两声,又叹了口气。
褚粟依看出情况不对,心里猛得一紧:“珩年这是……”
“参军去啦。”曹老板故作心宽的样子,但在提起时,眼里依然有些止不住湿润。
“参……军?曹叔,您当时还不同意,怎么现在就——”
曹老板又叹了一声气,无奈地摇摇头:“孩子大了,主意也大,他执意想去,她姐也同意,就连他舅舅也保证,说一定将他全须全尾地带回来……”
说着,曹老板摘下自己的眼镜,擦了擦镜片:“罢了,蒸蒸现在应该是在和珩欣一起玩,你去内堂看看吧。”
褚粟依去了内堂,刚进去就看见了蒸蒸,曹珩欣正和她在院里玩捉迷藏。
曹夫人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放在桌子上的茶已经粮了,却还是七分满,她盯着两个在院子里活泼地捉迷藏的人,注意力却全然不在此。
“夫人?”褚粟依坐到另一个石椅上,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曹夫人回过神来:“啊,是小褚啊,来接蒸蒸吗?”
褚粟依点头。
“蒸蒸确实听话,刚送过来时,不哭也不闹,说着爸爸妈妈办事情去了,等办完了事情,就能回来接她。”曹夫人笑得温婉,眼神里却有一丝地悲伤,“当时珩年走的时候也跟我说,他去办事情去,等事情办完,就陪在身边,侍奉父母,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盼来。”
褚粟依垂下眼眸,许久,她说道:“会的,他一定会很快就回来的。”
褚粟依拜别夫人后,拉着蒸蒸的手出了曹家宅子的门,刚回家,她便听见蒸蒸问:“妈妈,蒸蒸大了,也要像珩年哥哥那样参军吗?”
褚粟依蹲了下去,平视着蒸蒸,温柔地问道:“那你想吗?”
“珩年哥哥说,打赢了仗,百姓就能吃饱饭了。”蒸蒸点点头,“蒸蒸每天都有白花花的米饭吃,蒸蒸也想小伙伴们每天都有白花花的米饭吃。”
“傻孩子,仗打赢了,百姓吃饱饭了,等安定下来,就不用打仗了。”褚粟依又笑,笑过之后,又觉得有些悲伤,“那妈妈问蒸蒸,如果将来蒸蒸要做一个天上的仙人,非常非常厉害,但是你不能再帮助你的小伙伴们了,你愿意吗?”
蒸蒸皱紧眉头,嘴一鼓一鼓的:“蒸蒸已经变得非常厉害了,为什么不能帮助小伙伴了啊。”
“因为……因为帮助你变厉害的东西不允许啊。”
“那蒸蒸不要。”蒸蒸狠狠地摇头,“蒸蒸自己能变得很厉害,蒸蒸又能帮他们,又能变厉害。”
“对,蒸蒸最棒。”褚粟依又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而后又轻轻拍她的肩,“最近读书有用功吗?”
“蒸蒸已经把三字经背完了!”蒸蒸骄傲地小手背后,“妈妈想听吗,我给你背——人之初、性本善……”
褚粟依静静地听着蒸蒸一字一句地背书,心思却并不在此,她恍惚了好久,直到蒸蒸叫她:“妈妈,蒸蒸背完了。妈妈?”
“嗯?”褚粟依听见蒸蒸喊她,飘飞的思绪收了回来,她又换上刚才和煦的笑容,漫不经心地夸了她几句,就让褚小五带她去玩了。
捐款捐粮还在继续,就连褚粟依的工厂大部分流水线都改成军需,减少了大批护肤品的生产。
她感觉自己买报纸也明显地买得勤了些,几乎天天让人跑出去订最新的报纸,看最新的消息。
好消息一天比一天多,这让她有些许的宽心。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
蒸蒸已经逐渐长成了大孩子,正式进了学堂,只是她性子野,不肯规规矩矩地坐着,时不时地褚粟依就要不知道去哪把她拎回来一遭:“覃一铮,你又去哪野了!”
往往蒸蒸都是一身破破烂烂的,满身泥垢地被拽回来,不好意思吐着舌头。
见到了覃玓,蒸蒸就好像看见了救命稻草,隔着老远就大喊:“阿爸救我!”
覃玓闻身看过去,看旁边还有个人揪着他的耳朵,便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匆匆离开。
褚粟依可不白白让他离开,她一路拎着蒸蒸,将人丢给覃玓:“你情绪稳定,你来管她,我怕我再忍不住动手。”
覃玓无奈地接过蒸蒸的手,从她的皮斜挎包里掏出课本,发现课本皱皱巴巴的,还有许多地方缺了角。
他倒吸一口冷气,皮笑肉不笑:“读书破万卷——额——”
随手翻开一页,上面倒是又写又画的满满登登的,只是一个笔记没有,都是小王八。
覃玓好像早就聊到了这样的结果,之前的功课都是他查,说了几次倒是能改好一会儿,如今又是原形毕露,现在一大一小都站在这儿,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翻开书本:“蒸蒸还……算有艺术天赋。”
褚粟依胸口一阵闷痛,她上斩魔君下支抗战,想不到如今却被一个课本气得半死。
蒸蒸见情况不妙,拔腿就想遛,却被覃玓和褚粟依两人联合拽住。
“你给我站住!”褚粟依道。
“错了就要改。”覃玓道。
蒸蒸两只手被一边一个拽着,想挣脱也挣脱不开,索性泄了气,蹲在地上耍赖:“诶哟,阿爸阿妈,我不想上课啦,先生讲课很无聊的,不如让我跟爸爸练练武功,或者跟妈妈打打算盘,不都比读书有用的啊。”
褚粟依的火“蹭”得一下窜到了头顶,正想发作,却听见覃玓在一旁小声提醒:“夫人息怒,是亲生的。”
她猛换了一口气,好声好气地说道:“那阿爸也不只是会武术的呀,阿爸他以前诗词歌赋挺好的……以前……”
褚粟依的失忆已经恢复了一些,但对之前的许多事还是没什么太清晰的印象,听见覃玓在一旁提醒,她才猛然想起:“你爹爹之前还有科举的时候还拿过探花,那娘亲,娘亲当时是不能科举,但也读了书,还开了书院,没做睁眼瞎。”
蒸蒸一脸不相信地看着两人,趁二位手微松开的时候赶紧挣脱逃跑,逃跑还不忘留下一句:“娘亲莫要再骗我了,我也是听了些课的,先生说科举早就废止了,阿爹才多大,哪来的那么早就考科举了,娘亲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