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扬吓得连退好几步：“你，你干嘛？！”
“听不懂吗？杀了你父亲的那个人，水平可不一定比我差！你要是连我都打不过，还报什么仇？”
冬星说着又横劈出一刀，越扬连忙用剑去挡。
可这回他完全没有了使用弓箭时的沉稳，整个身体都晃得厉害，好像连手脚该放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冬星非常轻易地用刀画了个圈，就把他手里的剑挑飞了，等越扬回过神来的时候，冬星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冬星收回刀，诧异地歪着头：“你是单纯不会用剑，还是……”
越扬心有余悸地摇摇头：“我没……用过这些……我只会狩猎。”
冬星觉得有些好笑：“那你打算怎么给你父亲报仇？”
“我……我……”
冬星把刀扛在肩上，哼笑一声：“我什么？你以为我族里的人都跟这些兔子一样好收拾呢？”
越扬低着头不说话了。
冬星把地上的剑撤去，在手上重新幻化了一杆长枪，递给越扬：“试试这个？”
越扬：“我……”
冬星：“又我什么？”
越扬：“我……”
冬星：“我警告你我耐心很有限的！”
越扬：“能不能等我先把这只兔子吃完了再说？我真挺饿的……”
冬星：“……”
等越扬将第二只野兔烤熟吃下肚子，太阳已经落得差不多了。他揉了揉肚子，眨眨眼睛看着冬星。
冬星似乎读懂了他眼神里的意思，震惊地瞪起眼睛：“你不会还要吃吧？”
越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一天没吃饭，两只兔子肉太少了，而且现在又过去半天了……”
冬星深吸了口气，扭头就走：“过来！”
越扬也不敢多问，连忙爬起来跟了上去。一直走到一条小溪边，冬星指着远处一头在溪边安逸地喝着水的灰鬃牛：“这东西够你吃吗？”
“……啊？”
冬星二话不说，唤出银弓一箭将灰鬃牛放倒，然后甩出星锁一捆，用力一拽，整只牛的尸体就飞到了他们脚边。
“要吃就赶紧！”冬星没好气地抱着胳膊背过了身。
过了一会儿，冬星察觉到身后没动静，一回头发现越扬正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又怎么了？”
“额……我需要火……”
冬星黑着脸甩出一团星火，直接将灰鬃牛整个点着了。
“哎！这样……这样……”越扬吓了一跳，但又不好意思再麻烦冬星帮他弄出篝火来慢慢烤，直到闻到了烤肉的香味之后，他才改了口，“好像……也行？”
等烤得差不多了，越扬又冒着被冬星当场砍了的风险，让他帮忙把火灭了。之后越扬再不多废话，几乎是直接扑到了“烤全牛”的身上，抱着一通啃。
虽然到最后也没吃掉多少，但反正牛都烤熟了，又跑不了，这下接下来的几顿饭都有着落了。
越扬吃饱之后长舒了口气，揉着肚子躺在地上直打嗝。
冬星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再次幻化出一把刀和一杆枪，越扬见了连忙冲他摆了摆手：“等会儿！刚吃完东西，得休息一会儿！撑得动不了了……”
冬星又黑着脸把两把武器捏碎了：“你们星原人怎么这么麻烦！！”
“很快！很快就好……”越扬干笑两声。
一看到他这张笑脸，冬星顿时又没了脾气。真是的……当时就应该让苍星直接宰了他才对……
越扬知道冬星这会儿已经很不耐烦了，于是简单休息了一下就赶紧爬了起来。
当看到冬星的星纹再次泛起光芒的时候，越扬连忙摆手：“别别别！你变出来的那些家伙太快了！”
他说着在周围转了一圈，找来了两根长短粗细有些参差的木棍：“用这个吧，安全点！”
冬星嗤笑一声：“你当闹着玩呢？放心！砍伤了哪我会给你治好的！”
“这个抽一下也很疼的！”
冬星还是一脸不屑的表情，越扬只好照着冬星的腿猛地抽了一棍子。刚好他选的又是两根棍子当中比较细的那一根，这一棍抽下去跟鞭子似的，冬星顿时嗷了一嗓子：“啊！！！你！！”
越扬讪笑着：“你看！是不是……挺疼的……”
冬星龇牙咧嘴地瞪了他一眼，抢过他手里的另一根棍子，追着他打了一路。
星光族的孩子从小就喜欢用各种星纹幻化出来的武器互相打着玩，像越扬这种只会跟野兽打交道的门外汉，遇到冬星这种跟几个兄弟从小打到大的顽劣分子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被冬星追着揍了一路之后，越扬全身上下早就遍布了大大小小的淤青。躺在地上被冬星用木棍指着鼻子的时候，越扬眼神里满是不服气。
“不服气啊？不服气就想办法把我揍趴下啊！”冬星轻笑一声，用星纹迅速治好了越扬身上的伤，然后用木棍在他腿上敲了敲，“起来继续！”
身上的疼痛消失之后，越扬咬牙爬了起来。这一次，他拎起木棍主动冲了上去。
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两人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虽然从始至终冬星都是处于绝对碾压的状态，但越扬像是天生骨子里就有这方面的基因一样，很多地方一点就通。这让冬星越来越忍不住想要知道，星原人身上究竟还潜藏着多大的可能性。
而这样的新鲜感，也是他从未在阵星他们这些势均力敌的对手身上体验过的。
好在他们之前为了找这头灰鬃牛，已经走出去挺远了，这会儿离村子有一定距离，也不用担心引来族人的注意。冬星重新燃起一小堆篝火用来照明，两人就绕着篝火一直“厮杀”到了深夜。
直到越扬又一次倒在地上，被他治好伤之后却喘着气没有起来。冬星在他腿上踢了踢：“起来啊！”
越扬筋疲力尽地摇了摇头：“歇会儿吧！我饿了……”
冬星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他：“又饿啦？！这才多长时间啊？”冬星抬头看了眼漆黑的夜幕，“一晚上都不到呢！你……”
这下他终于相信之前望星跟他说的，星原人一天要吃三次饭的事了。
“打了半天了啊！”越扬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就算你没挨揍，打人就不累吗？”
“星原人可真弱……”冬星无趣地把手里的木棍一扔，一屁股坐到了篝火旁。现在天气还没有暖和起来，偶尔一阵裹挟着凉意的微风刮过，总会在不经意间让人打上一阵哆嗦，尤其是到了这种后半夜的时候。
刚才他们一直在活动还不觉得，现在一停下来，冬星都恨不得直接扎进这火堆里去。
越扬还是躺在草地上没有起来，抬眼看着他：
“老听你说星原人星原人的，我们是星原人，那你们是什么？”
“星光族啊……”冬星已经有点不想搭理他了。
“星光族……”越扬想了想，坐起身犹豫着问，“你说你们不吃这些动物，那你们……是吃人吗？吃我们这样的星原人？”
“吃人”这个说法让冬星皱了下眉头：“谁会吃人啊！恶心死了！只有你们星原人才会像野兽一样，把别的动物整个吞下去！”
这话让越扬一阵诧异：“那……那你们不吃人吗？”
“当然了！我们只吸血而已！”
冬星简单跟他聊了聊星光族的事，包括他们与生俱来的星纹，大概每月一次的猎食，事后的遗忘咒，顺便还提了他们之前的猎食禁忌：“别说吃人了，我们之前连杀星原人都是禁止的！而且我们的吸血量很少的，本来也不会致星原人死亡！”
越扬听着听着逐渐皱起眉头：“那你的族人为什么要杀我爸爸？”
“这个……”冬星有点语塞，“嗐！谁让你们是星原人呢！”
“这是什么理由？！”
“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杀之前那两只野兔？”
“我……”
“你们星原人为了生存可以杀别的动物，我们同样是为了生存，为什么就不能杀你们呢？”
“这根本不一样啊！我们是必须要吃肉才能活下去，猎杀动物是没办法避免的！但是你们明明可以不杀人的啊！”
冬星不屑地笑了笑：“你会在乎你吃下去的那两只兔子，还有这只灰鬃牛的死活吗？”他顿了一下，“你不会！因为他们对你来说是食物！而你们星原人对我们而言，也只是食物而已，明白了吗？”
越扬沉默了。
原来那个人杀害他的父亲根本没什么理由……
那个人杀掉他的父亲，只是为了消遣。
越扬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冬星说得对，不管是那两只兔子还是这头牛，再或者是之前他猎杀的每一只野兽……他作为一个可以使用工具的人，远比它们强大，所以天生就拥有对它们生杀予夺的权利。
而冬星的族人，也只是比他们这些星原人强大，所以就理所应当地享有随意掠夺他们生命的权利。
弱小的个体，理所当然地被强者所捕杀。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这从来就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
就像冬星之前说的：【不服气啊？不服气就想办法把我揍趴下啊！】
如果不想任人鱼肉，那就想办法让自己从猎物变成猎手。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他不指望自己能强大到比这些会用星纹的家伙更厉害，但在遇到那个杀害他父亲的人时，他至少得处在跟对方差不多对等的位置，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真的觉得在冬星面前，自己简直就跟之前那两只野兔没什么区别。
不管冬星是抱着什么目的陪他练了这么久——他甚至想过冬星或许只是在拿他找乐子——这些他都不在乎，只要对他报仇有帮助，他就愿意继续练下去。
越扬一言不发地吃起了已经凉透了的烤全牛，虽然味道还算凑合，但口感是真的有些硬。本来想让冬星帮忙点火加热一下，但刚才的谈话内容实在让他开不了这个口。
让他帮一个“食物”加热食物，哪有这样的道理？
聊了半天星光族的事，冬星正想着问越扬一些星原那边的事，忽然看到苍星从远处走了过来。
冬星预感又要挨训了，撇撇嘴，主动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