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凌天甚至生出一种感觉，这一刻的他仿佛不再是一个人，而被分解为无数的粒子碎片，他能够感受到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中的每一个粒子的痛感。
他的身体在轻微的颤抖着，并非是风凌天自己控制的颤抖，而是体内每一个粒子的颤抖，使得他身体也随之一起。
此时风凌天在想，血葵寿修炼魔功的时候，是否是这种感觉？
太痛苦了，身体像是无数粒子，而那无尽的粒子又像是要被撕裂开来。
药池旁，老娘有些紧张，她紧握着的双手隐有汗水出现，也不知是因为药池中的热流还是她自身紧张情绪。
第一次的药浴虽然并非是最强烈的，但正因为是第一次，之前没有感受过这种痛苦，很可能直接崩溃，危险性非常大。
沸腾的药水发出清脆的声响，雾气笼罩着药池上空，风凌天身体都变得有些模糊。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他躯体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小，直至过了许久，才渐渐平稳下来。
并非是因为不痛苦，而是风凌天已经有些麻木了。
又过了许久，他终于渐渐适应了这种痛苦，重新找回到自我的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整体，躯体之上光辉流动，体内被灼伤撕裂的地方一点点愈合，异象中有沙沙的声响传出，一缕缕青绿色的光辉笼罩着身躯，他的肌肤之上流动着奇妙的光泽。
眼眸睁开，风凌天长吐出一口浊气，对着药池旁的老娘露出一抹笑容。
看到他的笑容，老娘也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同样露出一抹灿烂的笑颜，美到惊艳，她轻声道：“可以上来了。”
“嗯。”风凌天赤膊着上身一步步走出药池，老娘脸上飞过一抹红霞，随后转过身去。
之前因为担心和紧张，倒也没有在意其它事情，顾不上避嫌，此刻风凌天安然无恙，自然便想起似有些不妥。
风凌天看到老娘的动作眨了眨眼睛，嘀咕了一声：“看都看过了。”
“……”老娘听到他的话脸上像是能滴出血来，轻声道：“老师说第一轮的试药分为八十一次，又细分为九个阶段，每九个阶段用同样的药，一次会比一次更剧烈，这是第一阶段第一次，不过你既然承受住了这次，接下来第一阶段的试药应该都不会有危险。”
“嗯，老娘，辛苦了。”风凌天轻声道。
“明天你再来第二次试药，我去回禀老师了。”老娘说着便迈步离开了这边。
风凌天披上衣服，感受了下身体，竟感觉躯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像是舒张开来，试药过后，竟非常舒服，身体对天地灵气的感知似都更敏锐了几分。
“走吧。”风凌天对血葵寿道，这次安然无恙，第一阶段应该是没问题了。
离开药池之后，老娘来到了姜圣修行之地。
“师尊。”老娘轻声道。
“老娘，他怎么样？”姜圣转过身看向老娘问道。
“第一次试药已经没问题了，这一阶段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老娘回应道。
“他身体恢复如何？”姜圣又问。
老娘目光露出一抹奇异的色彩，轻声道：“非常好。”
姜圣轻轻点头，开口道：“东胜神州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圣地之主，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说罢，他手掌一挥，又有一幅画卷出现在老娘面前，上面刻着诸多字迹，是药材以及炼制之法。
“这是第二阶段的药材和药浴之法，你提前收集好，等到第一阶段结束后，直接进行第二阶段试药。”姜圣开口道。
老娘看着上面刻着的字迹，脸色微有些变化，道：“老师，才第二阶段，就用如此猛烈的药吗？而且，这黑流沙附带强毒性，是否有些过于激进。”
姜圣看了老娘一眼，但老娘并未避开他的目光，依旧和他对视着，道：“老师，弟子想知道老师让人试药究竟是为何？以老师修行上的造诣，这么做，似乎毫无道理可言，究竟是想要印证什么？”
姜圣目光看着自己的弟子，他自然清楚，老娘生性善良，纯美，正因为此，他传授她药道，将她当做自己后人看待。
“你是否认为老师有些狠毒？”姜圣开口道。
“弟子不敢。”老娘低头。
“世人称我药圣、又称毒君，我自然是非常狠辣之人，做这一切又有何奇怪，有些事，终究是要有人去做的。”姜圣像是在自言自语，道：“去吧，照我的吩咐去做。”
老娘轻咬嘴唇，美眸中有几分倔强，但看到姜圣威严的目光，她还是点头，道：“弟子告辞。”
说着，便转身离开。
姜圣看着老娘的背影，轻声道：“这丫头，和你真像啊。”
说着，他转过身，朝着古殿内走去，一扇门从中间开启，他步入其中，这里似乎另有一片空间。
这片空间是一座院落，古老的陈设，似乎一切都很陈旧。
而且，这里很冷，非常的冷，地面上覆盖着一层冰霜，所有的摆设，都被透明的冰覆盖着，在一座亭台前，有一座冰雕，里面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女子，眉宇温和，安静的坐在那，这座雕塑栩栩如生，宛若是真人般。
姜圣的手轻柔的抚摸着冰雕，在冰雕前，黑白相间的长发似更白了几分，他的眼眸中透着柔情。
很多年前，东胜神州还没有姜圣，也没有药圣、毒君的称号。
那时候，他还不懂药道，只炼毒，直到有一天，他遇到炼药的她。
“老娘和你的性子越来越像了。”姜圣自言自语：“大道无情，夺走了你，我不会让老娘重蹈覆辙。”
······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风凌天每日都进行一次药浴。
药浴过后，他都会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修行，感觉自己身体的变化。
每一次药浴后，他的承受力都会更强一些，这意味着，肉身承受能力在变强，体魄一点点的变化。
连续九天，第一阶段的药浴已经完成，风凌天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肉身的变化。
据老娘说，明天，就将承受更强的药浴，让他有心理准备。
经历一轮之后，风凌天也有了几分信心。
此时已是黑夜，庭院中风凌天盘膝而坐，在那修行。
在风凌天身体周围，灵气和规则力量流动着，风凌天眼眸紧闭，安静的感受着天地间流动着的规则力量。
光辉绽放，笼罩着他的身躯，火焰规则化作一缕缕火光，弥漫于身体周围，雷霆规则化作雷电之力，闪烁于身去之上。
单一道蕴规则是最为简单的规则，风凌天很早便都领悟成，平日里都会融入战斗中，但对于他而言，战斗的主要手段依旧是非凡规则，单一道蕴规则威力有限。
然而此时，风凌天将规则气流引入身体之中，将之融入到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想到药浴之时的感觉，他尝试将规则气流不断缩小，将之融入微粒之中。
世间修行之道，皆有其理，大道相通，阴阳互存，并非是阴之力强盛，阳之力便弱小。
同理，如斗战战体、无量战体、千星神引，能够凝巨大战体，如神明，威力暴涨。
变大，能够增强力量。
那么小呢？
将同样强大的规则力量凝聚于一点之上，其攻击力、穿透力又会有多强？
风凌天在药浴之时便有所感悟，因此想要领悟这种力量。
一缕缕璀璨的梵天光辉闪耀，在风凌天身体周围，宛若有一片星空出现，梵天环绕流转，而且，这一颗颗梵天像是在不断缩小，其力量在凝聚于更小的空间，然而，当达到一个极限之后，风凌天便无法做到了。
不断吸收更多的力量能够使任何事物变大，但变小，却是违背了规律。
许久，风凌天无法继续突破，便睁开了眼睛，修行并非一蹴而就，没有领悟也属正常。
感受到神魂之力的消耗，风凌天取出一张古琴，缓缓的弹奏，一首静心曲弥漫于夜空之中。
宁静、优雅，将人代入到绝对安静的环境中，放空一切。
此时，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是老娘来到了这边，她将脚步放漫，动作轻柔，随后安静的坐在旁边听着琴曲，没有打搅风凌天。
看着那张英俊的面孔，在弹奏琴曲之时，似乎会焕发出异样的光彩。
不知不觉中，她的心也静了下来。
一曲之后，风凌天抬头一笑，道：“老娘，这么晚有事吗？”
“嗯。”老娘轻轻点头，道：“明日你就要进行第二阶段的试药，药性会更强，另外，你老师的药也炼制好了，明天可以让他入药园药浴，重塑身躯，不过我师尊称要想帮你老师将肉身塑造得更强，需要一段时间，接下来，可能你们师徒二人每天都要同时进行药浴了。”
“明白。”风凌天点头，想要塑造能够抗衡圣洁的体魄，自然不是朝夕便能完成的事情。
“那我先走了。”老娘说着便又离开了这边，只是来告知风凌天一声！
第二天，风凌天和斗战天仙一起来到了药池区域。
姜圣、老娘、许彻寒都来了这边，风凌天走上前对着姜圣喊道：“前辈。”
“斗战天仙先来吧。”姜圣开口说道，诸人点头，他们来到了一座药池前。
这座药池是这片区域最深的药池，里面竟汇聚成一股可怕的漩涡，风凌天只是意念感知了下，便感觉到一阵心颤。
“记住，只能淬炼肉身，依旧不能引动你的力量，否则会引来圣劫。”姜圣嘱咐道：“刚开始或许会有不小的压力，但每一次都是在为你重塑身躯，需要一段时间。”
“好。”斗战天仙点头，这些日来他最担心的并非是自己，而是风凌天试药，但目前来看，风凌天应该能够坚持得住。
“进去吧。”姜圣开口道，斗战天仙点头，随后步入药池里面，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咔嚓一声清脆声响传出，他想要动用力量去抵抗，但想到姜圣的嘱咐，便只能咬着牙忍受着。
他曾引过仙道之劫，可想而知道蕴有多坚韧，微微仰着头，斗战天仙闭上眼睛，随后宛若一尊古神般坐在药池之中。
“前辈，我老师不会有事吧？”风凌天看到斗战的情形想到自己，开口问道。
“放心吧，你是试药，他是药疗，虽会有一定的痛苦，但只是为了将他历劫之时坏死的部分躯体重塑，并且将他在劫下蜕变的肉身再次洗练，使之更强。”姜圣开口说道：“你也去吧。”
“嗯。”风凌天点头。
“你在这里看着他。”姜圣对许彻寒嘱咐了一声，而后他也随同风凌天以及老娘一起离开这边，来到了风凌天药浴的那座药池。
这是第二阶段的试药，药池中的液体和之前的色泽截然不同，竟有着一缕缕黑色的可怕气流，只是感受了下，便让风凌天浑身有些冷意。
老娘在旁边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了笑容，而是显得略显凝重。
每一阶段的第一次试药，都是一次考验，风凌天能否扛过这一次试药，她也无法确定。
对于风凌天而言，每一次试药，都像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
“如果你死了，我依旧会帮你师尊完成肉身的洗练。”姜圣开口说道，风凌天苦笑，这话……
“多谢前辈了，只是，死，我还没想过。”风凌天说着直接跳入了药池之中，一股更加霸道的液体以及气流直接冲入他的体内，这一瞬间风凌天有种感觉，他的肌肤似要腐蚀掉来，那黑色的气流透着可怕的毁灭力，欲摧毁他体内的每一个部位。
他隐隐感觉到体内有一缕缕黑色气流在流经他躯体的每一个地方，血脉、经脉，竟四肢百骸冲入五脏六腑，一处地方不漏，甚至，直接冲向他的脑袋，若是风凌天在药池外面便会发现，他的肌肤已经化作了黑色。
“这是蕴藏着规则力量的毒术吗？”风凌天脑海中生出一缕念头，整个人都像是不属于自己般，被那股毒液所占据着，在腐蚀他的神魂道蕴、吞噬他的躯体每一个部位。
“咔嚓。”血葵寿双拳紧紧握住，他感受到了风凌天此刻承受的力量有多可怕。
老娘更是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这药，经过了她的手，这次的试药，实则是试毒。
虽然她主修药道，但在姜圣门下，毒自然也是懂的，尤其是有成品的材料在，自然能够炼制成。
姜圣则是很平静的看着风凌天，神色中没有一丝的波澜，他没有一点手下留情的意思，前面试过不少次，都以失败而告终，若是风凌天也失败，那么便几乎意味着，他的想法是错误的，根本不切实际，也不可能实现，他战胜不了这无情大道。
这一次的风凌天很安静，没有像上次那样发出惨叫声，更像是在无声的斗争着。
他的神魂道蕴受到侵蚀，却越发坚定，意识海中，宛若有一尊至尊般的身影盘膝而坐，不可动摇，任由那黑色气流腐蚀而来，却无法将他的神魂道蕴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