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海也忍不住一笑,随即瞪眼道:“齐磊别胡说八道,振华和小裁缝只是同学!”
唯独振华没有笑,只是恶狠狠地瞪着齐磊,恨不得一口吞了他。
郑怀亮很无奈,摇头苦笑,指着齐磊说道:“我说齐磊,你刚刚从学校下来,怎么也学得油嘴滑舌?我在说正经话,你小子呢,东扯葫芦西扯瓜,真能耐!”
齐磊很不服,挑眉说道:“我说的也是正经话啊,我在关心振华的终身大事。年轻人嘛,没结婚之前都胡思乱想,结了婚才能定下心来建设家乡。而且,结了婚以后,他家里就多了一个人挣钱,脱贫致富不是更快吗?”
郑怀亮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然说不过齐磊这个毛孩子!
振华忍无可忍,手指门外说道:“齐磊,你要吃饭就吃饭,不吃饭就给我滚出去!”
齐磊坐了下来:“我先吃饭,吃饱了再滚。”
他俩同学如兄弟,彼此之间开玩笑惯了。就算赵振华拿棍子撵,也未必能把齐磊撵出去。
王响端起酒杯,对郑怀亮说道:“郑书记,我看齐磊和振华都不简单,是我们东湾村的好苗子。你培养培养,让他们在村里做个跑腿的小干部算了!”
赵成海一听这话,眉头一跳,眼巴巴地看着郑怀亮。
如果振华可以做个村干部,那么家里就会多一分进账,蚊子腿也是肉,对生活总是个补贴。
然而郑怀亮却摇头,说道:
“齐磊刚才的话说得不错,年轻人没结婚,做干部不大合适,不够稳重,威信也不够,难以服众。就说村子里的宋仁贵宋家财,振华和齐磊,能镇住他们叔侄俩吗?镇不住他们叔侄俩,什么工作都做不下去!我今天把话撂在这里,谁能镇住宋仁贵叔侄俩,我立马安排他做干部!”
王响大笑:“我能镇住他俩,你安排我做干部吧!”
郑怀亮也笑了:“王响兄弟,你还是安心做杀猪匠吧。除了杀猪匠,你做什么都不像!”
振华也笑了。
英雄所见略同,郑怀亮对王响的看法,和自己一模一样啊!
赵成海自然失望,却装出无所谓的样子来,说道:“是啊是啊,振华一个毛孩子,哪能做村干部?”
郑怀亮想了想,说道:“村小学的民办教师还有一个名额,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不过话说清楚,现在的民办教师已经不吃香了,很难转正,工资也很少。就是轻巧一点,补贴补贴生活。”
齐磊咧嘴大笑,拍着振华的肩膀:“这个名额我让给你了,不跟你争!”
“轻巧?轻巧个屁!”刘志高连连摇头,说道:“民办教师最累了,白天上课,晚上回家连夜摸黑地做农活,不累死人就怪了!”
振华一时没了主意,沉吟不语。
郑怀亮笑了笑:“今年还安排不了,最快也要到明年秋季,到时候再说吧!”
王响碰了赵成海一下,半真半假地笑道:“成海大哥听见了吧?书记说到时候再安排,这意思,就是让你多请他喝几顿酒!”
郑怀亮脸色一红,求饶道:“王响兄弟别胡说,我没这个意思!”
赵成海咧嘴笑:“请请请,我一定请!”
对于赵成海来说,家里的农活并不是很紧张,儿子做个民办教师也好,每个月五十块钱,每年也有六七百,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大家继续喝酒。
赵成海又将今天上午,振华三盘棋赢了信用社施主任三千块的事,大肆宣扬一番。
刘志高和郑怀亮都很吃惊,觉得小看了振华的能量。
齐磊已经扯着振华出去了,坐在门前的砖垛上聊天。
“振华你老实交代,和小裁缝有没有拉过手,亲过嘴,睡过觉?”齐磊问道。
“扯你大爷的,我和章克香什么都没有,就是纯洁的同学友谊,你这一肚子男盗女娼的,整天都在想什么东西!”振华好气又好笑,指着齐磊的脑门说道:“要做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低级趣味的人,知道不!?”
齐磊嘿嘿地笑:“纯洁的同学友谊,再向上升华一点点,就是爱情了。潘金莲和西门庆,一开始也是纯洁的邻居友谊。郑书记说得对,胆子还要大一点,步子还要快……”
“打住打住!”振华瞪眼,掏出香烟点上,问道:“齐磊,我们说正经话,你觉得章克香这个人,怎么样?”
“我觉得吧,章克香就像是……一朵花。”齐磊收起了嬉笑的神色,抽着烟,烟火明明灭灭,将他的脸色照得一片深沉。
“一朵花?”振华皱眉。
“对,一朵花,一朵……野菊花。”齐磊说道。
“为什么是野菊花?”振华不解,不知道齐磊的比喻从何而来。
“她是从外面来的,所以是野的。菊花……是对比出来的。我们村子里最常见的花,是栀子花……”齐磊似乎很感概,岔开五指梳了梳头发,看着夜空,出神地说道:
“栀子花很香,很大,很白,很纯洁……章克香也是花,但是只算野菊花,虽然野菊花也有香气,但是比不了我们村里的栀子花。比不了,比不了。”
振华忍不住一笑,脱口问道:“那谁是栀子花?”
齐磊瞪了振华一眼:“当然是秀莲了!”
振华一呆,心里咚的一声,似乎被大锤撞了一下!
齐磊又叹气,说道:“栀子花多好啊,花树四季常青,花开时节,老远就能闻到香气,比红烧排骨还香,比一级白还醉人……”
“你坐着,我回去睡觉了!”振华从砖垛上跳下来,拍拍屁股进了屋子。
他不想听到关于鲁秀莲的一切话题!
栀子花?你把人家当成栀子花,人家把你当成狗尾巴草,有意思吗?
“你个无情无义的白眼狼,有了野菊花,连栀子花都忘了!”齐磊恶狠狠地摁灭了烟头,也跳下砖垛,向自己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