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华也嘿嘿一笑:“那要等高三爷去了省里,才能把我调去县里啊!”
两人围着曹植墓转了一圈,又登上了土包的顶端,凭高望远,打量着八斗岭的风情,感概一番。
看看天色不早,振华催促高三爷返回“战斗阵地”。
高三爷虽然年纪一大把,却怀着一颗少年心,让振华先走,他去镇上买了一些熟食和白酒,带回驻地消夜。
振华回到驻地,检查了一下所有的机器,发现有两台水泵吸入空气,已经不出水了。振华不敢怠慢,立刻关了这两台机器,重新维护。
同来的机手笑道:“振华,反正都是公家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何必这么负责任?”
“公家也给了我们补贴,我们总要对得起自己拿的钱吧?更何况,八斗岭旱情严重,当地的老百姓都和我们一样,是地道的农民,靠着种田过日子。将人心比己心,我们家里水稻正在灌浆,没有这遍水,你急不急?”
那机手咧嘴一笑,跳过来帮忙:“得得得,干活吧!”
正说话间,远处有几个男子提着竹篮走了过来。
最前面的老者挥手叫道:“谢谢同志们来帮我们抗旱,我们准备了晚饭,给大家送来。”
这次抗旱,民兵突击连的伙食,都由本地的乡亲们筹资酬劳解决。
振华擦擦手,上前道谢。
那老者是当地的村支书,放下竹篮,招呼大家吃饭。
饭菜很丰富,有鱼有肉有酒。
振华笑道:“乡亲们太热情了,我们这里就五个人,吃不了这么多。以后的伙食简单一些就好,大家都是种田人,不容易。”
那个老支书又掏出五包香烟,给振华等人每人发了一包,说道:“你们大老远的跑来帮助我们抗旱,这份情我们永远记着。乡下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们,你们也别嫌弃。”
振华急忙推辞:“老书记,香烟真的不能要,政府已经给我们补助了……”
“拿着拿着!”老书记丢下香烟,带着乡亲们转身就走。
振华没奈何,只得收下了香烟。
刚才的机手说道:“振华,还是你说的对啊,八斗岭的老百姓也不容易。咱们要是敷衍了事偷懒磨洋工,的确是对不起人家。”
振华一笑,挥手道:“把油门再加大一点,咱不能白收人家的香烟!”
八斗岭抗旱工作,进行了十二天。
开头的几天还好,后来就不太顺利了,柴油机连续工作,难免罢工。振华和高三爷忙着修理柴油机,都弄得浑身油污。幸好高三爷有先见之明,买了许多柴油机易损件,更换及时。
因为安排了两台替补设备,所以这十二天里,自始至终,振华的驻地都是十台机器在工作,二十四小时无间歇。
十二天过后,一场秋雨缓解了旱情,也终结了这次抗旱任务。
恰秋三场雨,遍地出黄金。
对庄稼人来说,立秋前后的雨水最珍贵。这时候的水稻正在灌浆,一碗水,就可以换来一碗稻子。那金灿灿的稻谷,就是庄稼人的黄金。
抗旱结束后,振华回到家里,自己的儿子小伟康已经不认识自己了!
宜兰也心痛,笑道:“第一眼看见你,还以为来了个非洲友人,怎么晒得这么黑?”
振华笑道:“没办法,八斗岭地势高,和太阳离得很近。我们连续十二天在野外风吹日晒,不黑就怪了。你还没看见高三爷的样子,他已经快晒成包拯包大人了!”
虽然辛苦了十二天,但是振华带队有方,扎扎实实执行抗旱任务,也受到了县里的表扬。
开镰割稻之前,妇女主任蔡兴美忽然来找振华,皱眉说道:“振华,一组的宋红菊跑了你知道不?”
振华吃了一惊:“跑了?跟谁跑了?”
“跟你跑了!”蔡大姐瞪了振华一眼,说道:“她是跑出去,做了超生游击队!”
“哦……”振华皱眉,不知道说什么好。
宋红菊嫁入东湾村,也已经好几年了,第一胎是女儿,和振华的女儿盼盼一样大;第二胎还是女儿,比伟康小几个月。
按政策规定,宋红菊和汤全不能再生了。
但是汤家想要儿子,就只好跑出去做超生游击队。那年头,这样的游击队员,几乎每个村子都有。
计划生育工作,也是乡村基层干部最头疼的事。像宋红菊汤全这样的夫妻,一旦跑出去,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村干部去哪里找他们?
蔡兴美气呼呼的,说道:“现在,乡里和村里都在批评我,要给我处分,振华你是这一片的分管干部,宋红菊失踪了,你也有责任!”
振华苦笑:“蔡大姐,宋红菊长着两条腿,我还能看住她,不让她走路?”
蔡兴美鼓着腮帮子,瞪眼说道:“你分管的一二三四组,还有许多计生服务对象,以后的工作,你要配合我。”
振华点头:“行行行,蔡大姐说怎么配合,就怎么配合。”
蔡兴美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递过一份名单来,说道:“麻烦通知这一片的已婚育龄妇女去妇检,这是名单。这里交给你了,我还要去小葛庄。”
振华接过名单看了一眼,皱眉说道:“怎么又有庄小蝶?齐磊不在家,庄小蝶去妇检干什么?”
“文盲,这是妇检,计生服务所给已婚育龄妇女安排的免费检查,筛查妇科疾病。又不是孕检,关齐磊屁事!?”蔡兴美回头瞪了振华一眼,又骑着车风风火火地跑了。
振华耸耸肩,去各家各户通知。
虽然是免费的妇检,但是村子里的小媳妇们之中,也有人不愿意配合。
振华苦口婆心,宣讲政策,一再说明这次妇检是政府对农民的关心,排查妇科病,不要钱……
那些小媳妇大嫂子们,看见振华说得口干舌燥,这才勉强点头,算是给了振华面子。
秋收开始,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割稻。
庄小蝶今年更苦了,因为齐磊的二弟三弟都在外面打工,妹妹红霞还在读高中。
齐磊母亲身体不好,家里十几亩地的农活,几乎全部靠着庄小蝶一人。
庄小蝶也不吭声,不叫苦不叫累,起早贪黑,将镰刀挥舞得虎虎生风。
齐红云怜悯庄小蝶和母亲的艰难,终于放下了齐磊当年砖打周大勇的仇恨,来娘家帮忙干了几天。
周大勇那天也来帮忙,和振华一起,将庄小蝶的稻把拉回家,在打谷场打场脱粒。
晚上喝酒的时候,周大勇得意洋洋,对振华说道:
“振华,不是我吹牛,我早就看出来齐磊要栽跟头了。可是他不听我的话,反过来重用外人。现在走到这一步,也是齐磊自作自受!如果我一直留在齐磊的工地上,齐磊能出事吗?现在呢,齐磊落难跑路了,还不是我帮他!?”
“是是是,周哥说得对。”振华点头,心里却在想,要不是想哄着你给庄小蝶干点活,我也给你一砖!
看见齐磊落难了,他做姐夫的,还在这里幸灾乐祸,这嘴脸就该打!
而且振华也明白,周大勇说的外人,就是指自己的姐夫陈道刚。他嫉妒陈道刚当时被齐磊重用,却没看见陈道刚付出了多少,现在还在替齐磊还债!
如果说付出,振华对齐磊和齐磊家庭的付出最多。
不仅仅替齐磊担保还债,还因为齐磊而挨打,差点丢了小命,至今还有后遗症。
那次挨打,振华的右肩骨粉碎性骨折,现在一到阴雨天,就隐隐作痛,有时候写字提笔、吃饭提筷子都不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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