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位于春城周边的小村庄,民风古朴,环境虽说算不上世外桃源,但胜在宁静。
乔汐很清楚乔辞的手段,所以把受了很大刺激的杜娆寄养在一个只有老奶奶一人的家里。
老奶奶终生未嫁,无儿无女,见到魂不守舍的杜娆是很是心疼,承诺一定会照顾好她,尽管如此,乔汐还是给老奶奶一些钱作为酬劳。
乔辞的能耐一直不小,这么偏僻的地方,他居然也能找到杜娆撄。
乔汐知道,既然乔辞已经答应把杜娆交给乔汐作为生日礼物,那么就不会无缘无故的接走她,因此,即便是折磨也是在这户人家里。
寻思到这儿,乔汐一双眸子沉的不像话。
她下了出租车后基本是上顺着狭窄的羊肠小道跑到老奶奶的家里,进院子后,看见老奶奶坐在井旁哭,还洗着杜娆的衣服,堆在一旁的脏裤子上一片血渍。
乔汐瞳孔睁大,她疾步跑过来,急声问道,“她受伤了?偿”
老奶奶没注意到有人进来,见到乔汐后先是吓了一跳,随后忙应道,“没有没有。”
“那这是……”乔汐捡起裤子,上面嫣然已经暗黑。
老奶奶又开始抹眼泪,“是经血,小娆现在精神越来越不正常了,连自己吃饭都不能,昨天来例假,染了一裤子,我给她换了干净的没一会儿,又……我真怕这么下去,她不就毁了吗?”
“她人呢?”乔汐站了起来,呼吸都变得沉重。
老奶奶含泪指了指厢房屋子,“在那里呢。”
乔汐握了握老奶奶的手腕,以示安慰,然后往厢房走去。
尘埃在光束中飞舞,杜娆坐在一个小竹凳上摇晃着,嘴里哼哼着一首不知名的歌。
“杜娆……”乔汐走进去轻声唤她。
杜娆置若罔闻,乔汐蹲在她身边看着她。
老奶奶真的尽心尽力了,杜娆被收拾整理的很干净,头发也用一根黑皮筋儿柔顺的绑在脑后,只是她往日柔媚的眼睛已经涣散,眼前似乎谁都看不到。
乔汐自责不已。
刚把杜娆送来时,她至少是认人的,虽然全身发抖,但好歹未失神智,能够简单的和乔汐对话。
乔汐的初衷也是让她在这个宁静的地方调整好心态,谁知,却给了乔辞可乘之机,他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在瞒着老奶奶的情况下弄疯了杜娆。
如果不是现在的情况太悲凉,乔汐一定会对乔辞说上一句佩服。
“他怎么折磨你了?”乔汐把杜娆脸上的一块儿灰土给擦干净,尽可能的柔声问她。
杜娆依旧哼着歌,仿佛没听到乔汐的话。
乔汐狠下心,说了一个会让她有反应的关键词,“铁笼……”
杜娆身子一颤。
“毒蝎……”
杜娆更加剧烈的颤抖起来。
“还有……”
“蛇。”杜娆怔怔的接着她的话,像是在对乔汐倾诉,也好似在自言自语,“一条条好多的蛇,绿色,蓝的,在我的身上爬啊爬啊……”
“他又把蛇带过来了吗?”乔汐轻声道。
杜娆忽然看向了乔汐,她神秘的把食指竖在嘴边,“嘘……我偷偷的告诉你,我把蛇……吃啦……”
乔汐一愣。
杜娆怕她不信似的,指着墙角,“你看……”
乔汐越过她的肩膀朝那个方向看去,只有一块儿木板,没瞧出什么。
杜娆推了她一把,“你离得近一点儿就看见啦。”
乔汐听她的话走了过去,移开了木板,瞬间胃里涌出一股酸水,她夺门而出,靠着门口呕吐,差点儿把胆汁都吐出来。
屋里,杜娆哈哈大笑。
“这是怎么了?”老奶奶放下手里的衣服,要过来看。
乔汐忙阻止她,“没事奶奶,我就是胃不舒服。”
“真的没事吗?”老奶奶担忧。
乔汐强颜欢笑的摇头。
看老奶奶将信将疑的继续洗衣服,乔汐的脑袋里控制不住的想到刚才自己见到的画面,胃里又汹涌起来。
木板里,腐烂的稀碎的蛇的尸首堆在那里,有的上面已经长了驱虫。
杜娆说,她把蛇吃了。
乔汐又开始扶着门框吐了起来。
老奶奶这回怎么都坐不住了,站起来蹒跚着步子走到乔汐身边,“闺女,你是不是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乔汐现在根本听不了“吃”这个字,她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强迫自己把刚才看到的踢出脑海,认真的考虑着现在的局面。
老奶奶这里是不能呆了,一是乔辞已经发现了这儿,二是老奶奶岁数大了,那腐烂的气味儿已经刺鼻,她都没发现什么,任由杜娆自我作贱,显然,她不适合照顾病情严重的杜娆。
可春城那么大,该把杜娆安置在哪里才合适呢?
忽然,乔汐想到一个人。
她从钱包里拿出来五百块钱塞到老奶奶手里,“奶奶,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我朋友,但是你也看到她的情况了,需要到医院医治,我今天就带她走。”
“啊?”老奶奶面露不舍,“要不,我跟着去照顾她呢?”
乔汐也犹豫这个问题,但是……思考再三,还是婉言拒绝,“医院有专业的医疗团队,你放心吧,奶奶,等我朋友好些了,我再带她回来见你。”
“那,好吧……”她叹口气。
乔汐趁老奶奶不注意时,忍着胃里的不适把那堆儿蛇尸埋了,怕给老奶奶造成负担,然后带着杜娆离开。
她俩坐的车刚走没多久,赵艺可从屋后走到前面来,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里面厚厚的一沓钱。
她随意的扔到老奶奶怀里,“这是你应得的。”
“谢谢。”老奶奶抱着钱,眼里愈发的愧疚。
如果不是她唯一的亲弟弟患病需要一大笔钱救命,她也不会任由杜娆被糟践。
她罪无可恕,只能祈祷那个漂亮的姑娘能早日康复。
——
乔汐带着杜娆直接到了励时私立医院。
她把睡的昏昏沉沉的杜娆送到盛朋然面前,“盛医生,拜托你,医好她。”
之前跟秦天时闲聊天的时候曾听他说过,盛朋然是一个医痴,专门对疑难杂症,病重快死的患者感兴趣。
杜娆这种虽然目前很常见,但是治疗结果却往往不如人意,所以,送到这里是唯一的方法。
“她是秦天时的秘书?”盛朋然面无表情的打量了杜娆一眼,冷冷说道。
乔汐没想到他的记忆里这么好,这也是把杜娆带过来的弊端,如果有一天被秦天时或司时阅发现,尤其是后者,她真的没想好该怎么解释。
“能不能,暂时先替我隐瞒一段时间?”乔汐赌了一次,语气恳求。
盛朋然看着她,点了点头,他也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这一点他比不上司时阅,相比较八卦而言,他更感兴趣的是病床上的杜娆。
安顿好杜娆,乔汐从医院走了出来。
日头高挂,被一团云彩遮住,只留一圈光晕,混混浊浊的,晴的一点儿都不透亮。
乔汐一时打不到车,索性离得也不远,于是往公寓走,脑袋里乱糟糟的,都是杜娆的事情。
刚上11楼,迎面遇到了物业人员,“请问你是1101室的房主吗?”
乔汐一愣,点头,“有事吗?”
物业转手交给她一个档案袋,“刚刚有人给我,让我帮忙给1101室的房主。”
乔汐接过来,“谢谢你啊。”
进屋后,她把档案袋放到茶几上,疲惫的在地毯上坐下,刚刚吐了一阵,胃里灼热,很不舒服,她刚要起身去热杯牛奶,不小心碰掉了档案袋,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
乔汐以为是秦天时的东西,忙弯腰捡起来,却在触碰到那掉在地上的东西时,浑身一震。
是照片。
足足有10多张照片上面模模糊糊的都是一个人。
乔汐。
每一张都不堪入目,赤
身果
体的,表情迷醉的,还有……被几个男人夹在中间的。
乔汐全身冰凉,拿着照片的手也控制不住的颤抖。
秦天时骗了她。
那晚,那群混蛋还是得逞了是不是?
就算真的很走远没被强迫,但是这些照片上的画面……乔汐头痛欲裂。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秦天时要她在公寓里静养,不让她跟外界接触,甚至断了家里的网络。
她也后知后觉的想到每次和那几个室友打电话时,为什么她们的语气有着略微的不自然,每次司时阅来时,都要跟秦天时去书房里商量事情,尽量的避着她不让她听见。
乔汐自认为很敏感,这次却犯了这么大的错误,是她太想粉饰太平吗?所以即便真的察觉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暗示自己是她多想。
秦天时……这些照片他肯定见过,这么肮脏的自己,他居然还愿意碰?
乔汐不知道该哭好,还是笑好。
档案袋里还有一张纸条,是从报纸上减下来的字拼成的信——“七日后,带五千万到西郊废库,否则将曝光阁下未婚妻全部艳照,过时不候。”
乔汐慢慢的把照片和纸条都塞到了档案袋里,然后封好,将档案袋放到书房的桌子上。
她到浴室里淋了一个冷水澡,拼命的调整着自己纷乱崩溃的情绪,她必须在秦天时晚上回来之前恢复到什么事都不知道的样子。
但是……真的好难。
这几天,秦天时每晚都按时回家。
他刚一进家门口,乔小宝就系着围裙拿着铲勺像往日一样花蝴蝶般的飞过来,踮起脚尖要亲亲。
秦天时搂着她的腰,把她提高,给她一绵长的吻。
直到乔汐气都喘不匀时,猛地推开他边叫边往厨房跑,“要糊了要糊了,都怪你,没事亲什么亲。”
秦天时进屋,波澜不惊,他已经从一开始的皱眉变得习惯。
晚饭自然愉快,就着乔汐讲的冷笑话,秦天时胃口好的吃了两碗饭,等俩人一起合作把餐桌收拾完,乔汐看电视,秦天时到书房办公。
他刚一坐下,就看到桌子上的档案袋,解开一看,脸色顿沉,他大步走了出去,乔汐正因为看一个小品乐的前仰后合,见他突然出来,还莫名其妙的愣了一下。
“你要偷懒吗?”乔汐鄙视他。
“我桌子上的档案袋是谁送来的?”他沉声问,仔细的看着乔汐脸上的表情,一点儿都不放过。
“啊!”乔汐恍然反应过来一拍脑袋,“是物业啦,说是给1101室房主,我就直接放你桌子上了,忙活半天忘告诉你了。”
“你看了吗?”
“当然没有,万一是什么机密文件呢,我可是有操守的人。”乔汐扬起下巴骄傲的说。
秦天时眯眸,见她神色无异。
乔汐被他看的心里直发毛,“还是说,上面不能有别人的指纹啊?”
“嗯,所以你剁手吧。”秦天时淡淡的说着。
“才不要,”乔汐把手放在怀里,“要剁也是那个物业大哥先剁。”
“你也可以换另一种方式补偿。”
乔汐眨着大眼睛,听他继续说道,“肉
偿!”
说完,就把她抱了起来仍到了卧室的大床上。
乔汐嗷嗷叫着反抗,“要肉
偿也是那物业大哥先……”
秦天时压在她身上堵住她的话,片刻后松开,“你同意让我碰别的人?”
“我要是说同意,你就真的去做?包括去压一个男人?”乔汐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
秦天时食指摩擦她红润的唇瓣,再往下探进她的睡衣,“不会,这辈子我只压你一个,反复的压,直到死。”
乔汐撅了撅嘴,“那说话算话?”
秦天时只来得及“嗯”了一声就带着乔汐一起沉沦。
这一晚,两个人都带着心事,拼尽了全力去承受对方,等到最终休息时,天已拂晓。
“秦大宝?”她迷迷糊糊的唤着。
“乔小宝。”秦天时比她精神一些,帮着她在自己怀里找一个舒服的位置。
“我爱……”一个“你”字没等说完就呼呼睡着。
秦天时微微失笑,随后眸子凌暗莫测。
“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吻,落在她的额头。因为珍惜。
乔汐嘟囔了一句什么把脑袋埋在秦天时的胸口,秦天时搂着她闭目睡觉,等他呼吸渐稳时,乔汐睁开了眼睛,身子乏累,精神却澈明,他那一句认真的承诺就在她耳朵里盘旋着,不停地。
——
阴雨。
秦氏。
司时阅的脸上表情是严肃,“老大,抓到一个人。”
“现在在哪儿呢?”落地窗前,男人背影寒气阴侧。
司时阅这段时间因为乔汐的事,心里也窝着一股火,他声音里是鲜见的冰冷,“M地下。”
“嗯。”秦天时转身,眼底漆黑,不见其他色泽。
——
皇朝。
上次乔汐来见秦天时几个无血缘却关系最近的亲人时,还曾夸赞过这里金碧辉煌,富丽堂皇。
但她,以及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是,在这座状似古代宫殿的建筑负层,别有一番洞天。
阴沉,神秘,有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穿梭在金属仪器和玻璃器皿之间,也有铁栅圈成的牢笼。
司时阅说的人就关在最里间。
秦天时一身黑色薄风衣,举手投足间摄出夺人心魄的冷峻魅力。
铁门刚一打开,里面的女人就疯了似的往出冲,刚到门口连秦天时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被两个黑衣墨镜壮汉给推了回去。
女人长发凌乱,模样狼狈,一张脸上尽是恐惧。
不是别人,正是乔汐的室友,曾经和其他人撕破脸的欢子。
“你,你是秦天时?”欢子哆哆嗦嗦的颤抖声音。
秦天时并没有搭理她,他身旁的司时阅冷冷一笑,“你是想老实交代了,还是打算一直在这里呆着?”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欢子低头,不敢看他们。
“要我提醒你?”司时阅勾唇,“半个月前,蓝影酒吧,你受谁的指使假扮颜桐引乔汐进包间?”
“我没有。”欢子抖的更加厉害。
秦天时眉宇浮现出不耐烦的神色。
“我看你是真的不想出去了。”司时阅冷了颜容,“颜桐确实在兼职卖酒的时候被灌醉了,但是却被人带走,你跟颜桐的声音最像,足够让乔汐在嘈乱的环境下听错,当她赶到蓝影的时候,沙发上装醉的,穿着和颜桐一模一样衣服的人,是你吧?”
欢子沉默着,手脚冰凉的不受控制。
“说,乔汐被药迷倒后,发生了什么?谁命令拍的照片?”司时阅一脚踩在欢子放在地上的手上。
男人力气原本就大,司时阅又是带着满腔怒气,怜香惜玉此时在他这里根本毛都不是,一想到那天他跟老大闯进蓝影时见到的场景,恨不得将眼前这个罪魁祸首碎尸万段。
欢子疼的大叫起来,“我不知道,我不认识,我是被逼的。”
“还反抗是吗?”司时阅狠狠地踢了她一脚,欢子一下子被踹的老远,挣扎着起来时,吐了一口血。
“我……是华哥让我那么做的,不然他们就要轮流的jian了我,我不知道他跟乔汐有什么过节,乔汐昏迷之后,他们几个人把她拽进了小屋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等我要逃走时,乔汐被他们带了出来,衣……衣服不整的,华哥就没出现过,后来,有一个女人闯了进来要带走乔汐,和剩下的人争执起来了,等我趁乱跑到门口时,就看见你们进去了……”欢子有气无力的忍着胸口的疼断断续续的说完。
“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实情,你们放我走吧……我真的是……”还没说完,她就陡然停止下来,又是狠狠一脚,欢子被踹的比刚才更远,身子撞在墙壁上,她觉得自己进气困难。
周身是冰霜般的寒冷,欢子突然认识到……她没有可能会出去了。
——
月半公寓。
近来乔汐有些嗜睡,她恹恹的趴在沙发上等着秦天时回来,慢慢的眼睛都要睁不开。
差不多10点的时候,秦天时才开门进屋,乔汐已经睡的昏天暗地。
他一身酒气,还没等接近乔汐时,她在睡梦中就闻了出来,挣扎着醒来,男人的手刚触碰到她,想要把她抱进卧室。
“你喝酒了?”乔汐掩住鼻子,瞪着他。
“嗯,”秦天时应道,“和二哥。”
“和谁也不行啊,你不要胃了呀?”乔汐捏起小拳头捶了他一下。
秦天时握着她的手,“别打了,头晕。”
“活该,”乔汐嘴里说着,身体却蹦出他的怀,“我给你冲杯蜂蜜水。”
秦天时拉着她,重新把她按回怀里,“别忙活了,不想喝。”
“那咱们睡觉?”
“一会儿,现在不想动。”
乔汐伸出手给他揉着太阳穴,“好点儿了吗?”
秦天时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轻轻的嗯了一声。
十几分钟后,乔汐的手已经酸了,正当她以为秦天时睡着时,忽然听他声音低沉的叫她。
“小宝。”
“嗯?”乔汐吓了一跳。
“我爱你。”
——
到了档案袋里的人说的那天,乔汐戴着鸭舌帽,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拎着一个皮包准时的出现在西郊废库。
没错,就她一人。
秦天时不会来,因为当他看到那个纸条时,上面的时间已经被乔汐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