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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乔汐和她最亲爱的爷爷只有一门之隔,但是这么近的距离她却拔不动步子。

她真的好想好想见到爷爷,可她不敢,全身是抑制不住的颤抖,当她握住门把手的时候,似是被电击一般颓了下去。

秦天时一直搂着她,见她这样,心如刀绞的扶住她,低声在她耳边说,“小宝,坚强些。”

乔汐不知道她是点头还是摇头了,她知道爷爷就在里面等她,她绝不能在这一刻倒下。

“我,我想自己进去……”乔汐的嗓子沙哑的不像话,说出的话似是祈求。

秦天时怎么会不了解她的心情,双目里有着化不开的哀伤,语气却温柔,“好,我就在这儿陪你。偿”

那沉重的门,最后还是被乔汐推开了,她慢慢的朝病床的方向走,身后的门缓缓关上,秦天时一直站在门玻璃处,目光沉痛的看着她纤瘦脆弱、但又努力的挺得直直的背影。

乔爷爷一动不动的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嘴上带着氧气罩,心电仪也正常的工作着,但是他安详的睡颜让乔汐明白,他虽然仍有呼吸,但是却再也醒不过来了。

盛朋然说,爷爷是高空坠落,摔成了植物人,余下的时间只能这样度过了。

乔汐忍不住想到昨晚爷爷对她说的话。

她英明睿智了一辈子的爷爷,哪怕患了老年病仍旧积极乐观的爷爷,在他生命的倒计时里,终于还是一语成箴。

乔汐恋恋不舍的握住了爷爷布满皱纹的手,她那双总是阳光璀璨的眼睛里憋得血丝满布,但是强忍着不哭。

爷爷说,他最心疼宝贝孙女的眼泪,所以,她不能哭,她不能让爷爷再为她担心了。

“爷爷……”她的声音哽咽,似是破锣一般的难听,可是她在竭力的控制着自己不掉一滴眼泪,她要笑着跟爷爷聊天,“你不止一次的跟我说过,汐汐是你最疼爱的宝贝了,但是,我还是比不过奶奶对不对?我知道,你一定要点着我的脑袋说我,怎么跟自己奶奶也吃醋啊,但是爷爷,汐汐是孩子,孩子可以无理取闹的撒娇的是不是?奶奶她也一定不会怪我……”

“你这么急着去见奶奶,你怎么知道奶奶不会批评你不再陪我一段时间呢?难道我嫁人了,你就再也不担心我了吗?”她说着,突然一顿,像是极痛的低呼一声,又咬烂了唇瓣生生忍住。

“爷爷啊,你是不是以为我生气了?我没有,汐汐说过,一辈子也不会和爷爷生气,我知道,哪怕我再努力的去做,你也是孤孤单单的,你想奶奶,你想到另一个世界去看奶奶想了很久了,我是你最贴心的小棉袄,要支持你的……我知道,我该支持你的,但是爷爷……”她哽住,“爷爷,我……我也需要你啊……我也会……孤单啊……你……”

乔汐像是一下子失去方向的布偶,眼里充满了惊慌和无措。

这辈子最疼爱她的人就躺在她的面前,但是却再也不会因为她几天不去而跟她耍小脾气,最后还要回过头来哄她。

再也不会暖天的时候惦记她热,冷天的时候关心她冷了。

再也不会把她捧在手心里怕摔着怕捧着了。

再也不会……微笑着唤她宝贝汐汐了。

她心里那座巍峨的山,塌了。

乔汐终于挺不住的把脸埋在爷爷的手掌里。

而耳边,响起了昨晚爷爷叮嘱的话语——“汐汐,如果有一天,爷爷虽然还能喘气,但是却没有了意识,你就帮爷爷一把好不好?爷爷,真的好想你奶奶啊……”

乔汐的身子微微一震。

爷爷,你是对今天有了预感,所以才对汐汐说那些话的吗?

你要汐汐……怎么忍心啊……

爷爷,真的好想你奶奶啊……

所以,爷爷,汐汐因为爱你,就要亲手……

她怔怔的抬头,手,慢慢的放在爷爷的氧气罩上……

门外,秦天时的双瞳狠狠一缩。

同时的,他也想到了爷爷的话,推门进去,这样的事,他怎么允许乔汐去做?这让她该怎么承受?

身后响动的一瞬间,乔汐把爷爷的氧气罩拔了下来……

她猛地站起身来紧紧的抱住爷爷。

眼泪,依旧没有掉。

原来,痛到极致,是不会哭的。

秦天时在她身后握住了她的肩膀,他很多时候都很果断,但在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变得很笨很笨,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也不知道心里的话能不能这样传给他最爱的小宝。

别怕,别怕,还有我。

很快,心电仪发出尖锐的一声,波动的纹路变成了一条绷直的线。

“爷爷……”乔汐轻轻的唤了一声,很怕惊扰了怀里那个最可爱的老人最美好的梦,“见到奶奶,别忘了替我跟她说,汐汐,也很想她……”

——

三天后,乔汐捧着爷爷的骨灰再次走进了离疗养院最近的那座山上。

那座埋葬着奶奶的山上。

细雨微微,秋风乍冷。

她的男人,她的好友都在她的身边陪着她,但是乔汐的眼里,只有怀里那个小小的匣子。

站在奶奶的墓碑前,她看着奶奶的照片,轻轻地笑了,“奶奶,我把爷爷送来了,他说很想你,你们终于在一起了……”

乔汐把外套铺在地上,然后把爷爷小心翼翼的放在上面,有一片树叶掉在骨灰盒上,她伸手拂开,“爷爷,你再等汐汐一会儿哦……”

她跟往常一样跟爷爷用撒娇的语气说着话。

然后,直接用手扒着奶奶墓碑旁边的土。

一下,一下……她的指甲都被磨破,鲜血混在泥土里,但是她就像没有知觉一样,一下又一下的挖着。

颜桐哭着要跑过来,“汐汐,我帮你……”但是却被盛朋然拉住。

他向来清冷的眼睛里也多了一抹沉痛,拽着颜桐胳膊的同时,他看向了站在他左前方的男人。

那个明明心疼难忍,却仍旧站的笔直,眼睛一动不动的凝着前方那个小身影的男人。

这里站着的每个人,都悲伤心痛,都恨不得替乔汐承担这份痛苦,但是,他们也都深深的明白,乔汐只是在用这种方式在释放着自己的伤心哀痛。

她忍得真的很辛苦了。

从乔汐亲手拔掉爷爷的氧气罩,再到此时此刻亲手埋葬爷爷,她真的勇敢的一滴眼泪都没掉,但就是这份勇敢,却像一把尖锐的刀子狠狠地戳在秦天时的心脏里。

他宁愿她疯狂的哭喊,宁愿她不这么坚强,但是,她是乔汐啊,她是那个打落了牙齿和着血往肚子里咽的乔汐啊。

她已经答应爷爷要幸福下去,怎么能够食言呢……

当最后一抔土洒在爷爷的坟上时,乔汐也坚持不住的倒在那由她拢起的小小坟包上。

乔汐的衣服已经被雨水打湿,她几日没有吃饭睡觉的容颜又白又瘦,憔悴的如同秋天的落叶,风一吹,就散了。

秦天时走了过去,蹲在她的身边把她抱在怀里。

“小宝,”男人的嗓音有些暗哑,也有着哽咽,“你做的很好,爷爷会以你为傲的,我也……以你为傲……”

抱着晕倒的乔汐又陪了爷爷奶奶一会儿,他知道,爷爷在和奶奶离开前,一定有好多好多话要叮嘱他们最爱的小孙女。

然后,他对身后的几个人说,“你们把她送到爷爷的屋子里。”

司时阅先走了过来抱起了乔汐,这几日,他们这些朋友都陪在乔汐身边,形容都既悲又悴,“老大,你呢?”

秦天时没有说话。

司时阅知道他一定是有事情想要自己一个人做,于是抱着乔汐,招呼其他人离开。

他走了几步,不放心的往后瞅,其余人也跟着他的目光望去,所有人都瞬间红了眼眶。

那个男人,就像他的妻子一样,把爷爷的墓碑伫立好后,用手一捧一捧的添着土。

他是坟墓里躺着的两位老人的晚辈,更是乔汐的丈夫,他只想替妻子和自己尽最后一份孝心,让里面两个慈爱的长辈走好最后一程。

——

“小宝贝,你为什么躲在这里啊?”

是谁?爷爷吗?

他的背脊还没有弯曲,高高大大的身躯蹲在小小的她面前,脸上都是疼爱的柔和的光芒。

---题外话---稍后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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