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江澔的小妾啊，今儿是你生辰，人也是你邀请的？”赵曦撇了眼江敏，隐隐有兴师问罪的意味。
江敏立即摆摆手，撇清关系，“哪敢呐，江家家规严谨，小妾是奴才哪能上得了桌，许是这位滢姨娘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还望九王爷消消气别跟一个奴才计较。”
廖飘滢听着江敏一口一个奴才，耳朵里嗡嗡作响，小脸气的涨红，连指尖也不自觉捏紧了，半蹲着的身姿越大纤细，一抬眸廖飘滢梨花带雨的楚楚可怜样子看着赵曦。
“我……。”
赵曦挑眉，没有正眼看廖飘滢一眼，根本就没将廖飘滢放在眼里，全程漠视。
廖飘滢心里跟针扎了一样难受，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在赵曦面前是这样的卑微渺小。
他是一点都不在乎自己了么？
“九王爷。”
江澔忽然出现，将廖飘滢挡在了身后，拱手，“不知九王爷来了江府，出门办些事耽搁了。”
江澔又看了眼一旁的江敏，“二弟，祝你生辰快乐。”
江敏笑了笑，“多谢大哥。”
“时辰也差不多了，走吧。”赵曦抬脚就走，没有半点迟疑，更没有看廖飘滢一眼。
廖飘滢身子晃了晃幸亏江澔及时扶住了，廖飘滢抬眸，“大少爷。”
江澔压低了声音，“姨娘被祖母禁足，这些日子你就在屋子里安心休养吧，茉儿，送你家姨娘回去休息。”
茉儿点点头，搀扶着廖飘滢缓缓离开。
江澔的眼眸倏然变得冷漠，心中是五味杂陈，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才迈着步子进了大厅。
赵曦只喝了一盏酒就离开了，临走前略有深意的看着江澔，“把自己的人看住了，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今日之事不会这么轻易算了。”
江澔紧抿着唇脸色有些难堪，忽然追上赵曦的脚步，“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飘滢还怀过九王爷的子嗣，九王爷当真不念及旧情了吗？”
赵曦忽然顿住脚步，冷冽的眼眸紧盯着江澔，勾唇冷笑，“孩子？本王从始至终都没碰过她一次，
哪来的孩子，当真以为雕虫小技就能迷惑本王？”
江澔愣住了，心里没来由的发寒，“九王爷是从飘滢第一日回来就开始算计了？飘滢是无辜的，九王爷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她只是个弱女子……。”
江澔始终不能理解，赵曦为什么要这样防备着廖家，甚至认为这一切都是赵曦身边有人从中挑拨，赵曦分明是中计了。
“怎么，你是中了廖飘滢的美人计了么，枉你费尽心机搭救她，那把火偏偏烧的正是时候，顺水推舟正巧成了你的心意了。”
赵曦的语气有些冷和薄凉，就连看江澔的眼神也有些冰凉。
江澔噎住了，心虚的没敢对上赵曦的质问，他的确知道那把火是怎么回事，只是潜意识忽略了。
“既然纳进屋里就好好看守着，别再弄出什么幺蛾子，旧情也就那么一次。”
赵曦说完抬脚就走，并没有理会江澔难堪至极的脸色。
“所以九王爷是打算放弃我了吗，重新开始扶持江敏？”
江澔看着赵曦的背影又追问了一句。
赵曦的背影渐渐走远，并没有回答江澔的话，但江澔心里清楚。
江老太爷送给江敏一把弓箭，颇有寓意，是希望江敏有朝一日能够继承衣钵，重振江家威名。
散了生辰宴，江沁歌才知道上午发生的事，气的直跺脚。
“贱人，亏我差点同情她，才短短一日的功夫就生出这么多幺蛾子！”
江沁歌一听说廖飘滢在院子里等着赵曦，脸都绿了，简直把江家的脸都丢尽了。
“幸亏九王爷心性坚定，不然在江家出了事，我哪还有脸面去见婧妹妹。”
江沁歌越想越生气，总觉得再留着这个祸害在府上，迟早会被气死，干脆一跺脚直接去找江老夫人。
去的时候刚好江夫人也在，两个人脸色很难看，江沁歌进了门就拉着江老夫人的胳膊。
“祖母，这大哥招惹的什么人呢，亏她之前还是享誉京都城的大家闺秀呢，怎么脸皮这样厚，众目睽睽之下就敢勾引九王爷，哪把江家放在眼里了，回头孙女都不好意思去见婧妹妹了，丢脸死了。”
江沁歌小脸涨红，最瞧不惯就是那些背地里耍阴招的卑鄙小人，尤其是不知廉耻的女子，满脑子就想着如何勾引男人。
江老夫人拍了拍江沁歌的手，“又在胡说，你才是大家闺秀，怎么说那些混账话，这件事有我和你母亲处置，你就别操心了。”
江夫人点点头，并不想让江沁歌插进来，免得会传扬什么不好的名声来。
江沁歌吐了吐舌，一下子从伸出利爪的小野猫变成了温和无害的小白兔，乖巧地点点头，坐在了江夫人身旁。
“母亲，女儿就是一时生气才忍不住了，这会女儿不说了。”
江沁歌不敢再提了，要是再说什么江老夫人肯定就会撵走自己，她还要再看看怎么处置廖飘滢呢。
江夫人想着江沁歌年纪也不小了，又央求的看着自己，一时心软，看向了江老夫人，“母亲，沁歌年纪也不小了，日后嫁了人难免会遇见一些磕磕碰碰，不如留下来听听吧。”
江沁歌立即点点头，可怜巴巴的看着江老夫人，江老夫人拿江沁歌没办法，摇了摇头，“罢了，多看看也是好事。”
江沁歌这才松了口气，竖起耳朵听着。
“母亲，滢姨娘在廖家精心娇惯着长大，什么该懂什么不该懂，不会不知情，幸亏今儿九王爷不计较，否则闹的两家都没脸。”
江夫人最看不上小妾，尤其是自甘堕落的贵女做妾，妾，说的难听就是供人玩赏的玩意，根本不值钱。
只要不涉及江家颜面，江夫人向来睁只眼闭只眼，对那些小打小闹也懒得管，如今廖飘滢进门才三日，就敢耍小心思，又是江家长孙小妾的身份，这不是让九王爷瞧不起江家么，江夫人实在忍无可忍。
江老夫人揉了揉太阳穴，叹息一声，“是该好好敲打敲打，以往在廖家如何我管不着，现在是在江家做妾，那就得遵守江家的规矩来，犯了错自然就该罚。”
江老夫人瞥了眼嬷嬷，“去取戒尺，责罚五十掌。”
江沁歌见只罚打掌心五十下实在太轻了，治标不治本呐，忍不住拽了拽江夫人的衣袖，对着江夫人使了个眼色。
江夫人本来是有想法提分家，但还没筹备好，如今却是迫在眉睫了。
“母亲，儿媳有件事不知该讲不该讲。”
江老夫人皱眉，“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就说吧。”
江夫人点点头，“母亲，大理寺少卿刘大人和刘夫人对澔儿也十分满意，儿媳去了几次，刘夫人话里话外都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可以不计较庶媳的身份，但必须孙长媳帮着料理江家庶物，将来不能次于嫡媳，儿媳一时拿捏不准，所以想听听母亲的意思。”
江夫人试探的看着江老夫人，其实能有这一出，江夫人一点都不奇怪，一个庶长子娶的是嫡长女，肯定会惦记江家的家业，这争的不是一朝一夕，而是江家未来的荣耀。
江老夫人冷笑，“嫡长女又如何，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人就是以夫婿为主，将来就是庶长媳，这还没嫁进门呢就开始算计江家了，这样的孙媳妇不要也罢！”
江老夫人是有底线的，谁也不能跨越雷池半步，江老夫人从未想过庶长媳可以伸手管理庶物。
江夫人一点也不惊讶江老夫人会这么说，点了点头，转而又是一副为难的样子。
“母亲，这些日子为了两个孩子的婚事，儿媳没少费心，如今最大的困难就卡在这里，若是不答应澔儿媳妇帮着管家，没有一个嫡女肯嫁过来，若是答应了澔儿媳妇帮着管家，将来敏儿的婚事可就犯愁了。”
江夫人重重的叹息一声，也在为了这件事发愁，先说江澔吧，身份尴尬，谁愿意会把嫡女白白嫁给一个庶子，那跟白养了又有什么区别。
再说江敏，本来身份尊贵，可上面还有个庶兄压着，将来还有个庶长嫂，扯不清的关系，嫁进来也是受委屈憋气，再往下延续一代只会越来越乱。
“这个你放心，江家只要有我在一天就不会容许任何人胡来，江家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必须由嫡长子继承，嫡长嫡长，嫡在先长在后，即便没有敏儿也轮不着他一个庶子继承！”
江老夫人从未想过乱了规矩，捧着庶子，在大雍向来以嫡为尊，若是混淆了，将来江家也就乱了套，离衰败也不远了。
江老夫人支持江敏就是为了警醒江家后辈，尤其是那些庶出，一定要安分守己，否则有了前车之鉴个个效仿江澔，江家就算是到头了。
江老夫人深吸口气，扭头看了眼丫鬟，“去把大少爷和灵姨娘唤来。”
“是！”
江沁歌眼皮跳了跳，在这个家江沁歌最敬重的就是江老夫人了，一向清醒的很，不向有的老夫人，一味的依照自己的喜好来，江老夫人眼光长远，事事以大局为重，又很少插手小辈的事，所以这么多年来，江夫人和江老夫人从未吵过架红过脸，一直和和气气，情同母女。
不一会灵姨娘和江澔就来了。
“见过祖母，母亲。”
“见过老夫人，夫人。”
江老夫人摆摆手，指了指一旁的凳子，“坐吧。”
灵姨娘眼皮跳个不停，总有一股不详的预感在心头萦绕，讪讪的看着江老夫人，“不知老夫人唤婢妾来是有什么事？”
江老夫人瞥了眼灵姨娘，又看向江澔，“你新纳进门的那个姨娘犯了什么事，你可知道？”
江澔点点头，“祖母，孙儿已经训过她了，是她不懂事不过并非有意为之，只是不巧遇见了。”
“不巧遇见了？”江老夫人的声音冷了三分，哼了哼，“你说的倒是轻巧，我听说她出生大富贵人家，从小也是锦衣玉食长大，该懂得规矩一样不少，既然是不巧遇见了，为何又迟迟不肯离开，早早看见了扭头就走或者躲起来就是了，难不成还指望九王爷将她带走不成？”
面对江老夫人的质问，江澔没了话，低着头保持沉默。
“老夫人消消气，都怪滢姨娘不懂规矩，婢妾听闻滢姨娘和九王爷是旧相识，说不定只是过去打个招呼，若是贸然离开，怕是对九王爷不敬呢。”
灵姨娘此刻都恨不得掐死廖飘滢了，下贱蹄子，一不留神就出来反了事，差点惹下大祸。
江老夫人冷眼看着灵姨娘，灵姨娘大着胆子又道，“当时情况紧急，滢姨娘也是避无可避，再说婢妾都打听清楚了，那么多人在场，滢姨娘可从未说过什么话，只是恭敬的行礼，老夫人可千万别误会了。”
说着灵姨娘的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了江夫人，一心认定就是江夫人从中作梗故意在江老夫人面前搬弄是非。
“夫人，都是一家人闹出什么不愉快，大家的面子都不好看，您这又是何必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呢。”
江沁歌忍不住了，怒瞪着灵姨娘，“你放肆，怎么和我母亲说话的，你当时又不在场怎么会知道孰是孰非，祖母心里自有决断，容不得你在这里血口喷人，灵姨娘，我看你就是没关够，脑子生锈了！”
“我……”灵姨娘脸色铁青着，碍于江老夫人在场，所以没敢对江沁歌不敬，私下狠狠瞪了眼江沁歌。
江沁歌哼了哼，根本没灵姨娘当回事。
江澔蹙眉瞥了眼江沁歌，江沁歌缩了缩脖子，受不了江澔那一副阴冷的表情，扭过脑袋看着江夫人。
“你若不信，大可以让当时在场的奴才过来问个清楚。”江夫人沉声开口。
灵姨娘撇撇嘴，小声嘀咕，“谁知道那些人有没有被收买。”
江夫人闻言脸色一变，还没开口就见江老夫人将手里的茶盏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砰地一声清脆响声，灵姨娘顿时不敢吱声了。
“这件事孰是孰非已经不重要了，找你们来也不是为了这件事，坐吧。”
江老夫人的语气已经很不耐烦了，灵姨娘缩了缩脖子，走到一旁规矩地坐下，心里的不安越来越盛。
“澔儿年纪也不小了，再这么耽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刘家那边对这门婚事有些看法。”
江澔一直保持谦逊的态度，不骄不躁，“祖母尽管直说，若是刘家瞧不上孙儿庶子身份，那就算了，孙儿只要娶一个贤惠女子就足矣，不计较身份。”
“澔儿……。”灵姨娘一听不计较身份，顿时就不愿意了，要是江老夫人给送来一个乡村野丫头，那江澔这辈子还能有什么出息？
江澔并没有看向灵姨娘，一脸坚决的看着江老夫人。
江老夫人很满意江澔的态度，至少比起灵姨娘这个不靠谱的要强太多了。
灵姨娘心有不甘，但对上江老夫人阴沉如水的眸子，顿时一激灵，闭上了嘴巴。
“澔儿，你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如今你该清楚江家的形式，别怪祖母偏心，如今有两条路摆在你面前。”
江老夫人深吸口气，“第一娶了谁由祖母说了算，第二，祖母给你江家两成家业，你出府另过做江家旁支，日后前途大业任你闯荡，当然了，需要帮忙的时候江家也会责无旁贷的伸手。”
江澔眼眸微动，指尖被攥的发白。
“老夫人的意思是要分家吗？”灵姨娘总算听懂了，立即看向了江澔，“澔儿，选第一个吧。”
江老夫人忽略了灵姨娘的话，只看向江澔，“你的生母你可以带走，也可以时常回来看看。”
“澔儿！”灵姨娘急了，她在江家呆了快二十年了，哪舍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