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几人谈话完后接近凌晨，在两人的劝阻下，路晨留在玥玥家里睡了一宿。
可她如何睡得着。
第二日一早，不待他们二人醒来，路晨便拿着全晟给的地址心急火燎地打车前往。
他家竟然……
坐落在A市江岸的另一端。
地理位置坐落当年画室附近依半山而建的江岸别墅区。
车辆停在别墅区外，路晨询问保安，一路沿着斜坡小道，走了大致几百米。
寻着别墅号，走到对应坐落在小半山上的独栋别院门口。
周围树荫环绕，私密且静谧。
“他家密码是……”
路晨回忆全晟透露的提示，在输入密码前，还是给凌灿拨了一通号码。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昨天是不接，今天竟还关机。
他一人关在家里究竟在做什么？
心里抱着几丝担忧。
路晨不再愁蹙，索性按下密码。
门锁顺利开启。
竟然真是她的生日！
……
路晨探头进屋，不料想里边比别墅周围还安静许多。
偌大的布局，陈设整洁有序。
“凌……凌灿？”
安静得仿佛掉根针都听得一清二楚的室内，路晨压低着声线唤道。
无人应答。
路晨褪去鞋子，仅踩着白袜杵在客厅，由于半遮光的窗帘紧闭，显得室内光线略显昏暗。
看向左边不远处，有两扇敞开的推拉门，里边似乎是书房？卧室？
看向右边，开放式厨房和餐厅。
在一旁是上下分列而行的楼梯。
全晟似乎有跟她提过，凌灿在家独处时一向喜欢待在负一楼的画室。
她张望半天，见无人应答，便提脚往楼梯下行走去。
怎么画室要选在负一楼？
光线难道不会……
太过明亮了吧？
路晨走到负一楼，被与一楼截然不同的明亮光线吸引。
清晨的阳光穿透一整面向阳的落地玻璃窗洒落而至。
窗外树荫丛丛。
路晨被绿意盎然牵引着视线一路向前。
纯白的墙上错落挂满了画作。
她那日在视频里见过。
刹那间转头，眼前的画面更是带给她不小的视觉冲击。
纯白干净得透亮的白色大理石面上，铺满了至少近百幅画作。
路晨不敢发出声音。
她顺着脚底下凌乱无序地铺设的画纸，一点点朝微微敞开的窗边靠近。
顾不得仔细看画纸上的内容。
因为此时此刻。
凌灿正蜷缩着身子，躺在靠近窗边的地面上。
小幅规格的画纸散落在他身旁。
路晨走近打量，他身子底下更是摊开一长卷白色的画布。
“别走……”
一声短促的梦呓。
他是睡着了吗？
她轻声聂步，悄然凑近他跟前。
那头梢俏的发丝搭在他眉间，轻柔的晨光映着他的脸，侧脸的下颚线清晰明朗。
下巴处还冒出些许胡渣。
肉眼可见憔悴和清瘦了。
男人套着一身宽松的白衣，此刻像个无措的孩子般蜷缩身体。
路晨跪坐在他身旁。
她伸手轻巧地拍打着凌灿的肩头，“阿灿，别怕……”
男人的眉间依旧紧蹙。
她触碰他握紧的双拳，一阵冰凉。
就这么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还敞开着窗，兴许不知是吹了多久的冷风。
路晨褪去薄外套披盖在他身上。
凌灿在睡梦中朦胧感受有人唤他，甚至还感受到一阵微弱的温度覆盖而来……
路晨却不忍心吵醒他。
她的视线落在身下就近几幅被微风掀动的画作上。
半写实素描和速写结合的画法。
怎么画作上的场景和人物……
看起来和她记忆中某些画面如此相似？
路晨正拾起就近一幅画。
纤细的手腕被男人冰凉的手握住。
她一怔，和他睁开的双眸对上。
凌灿眸色和语气倍感诧异。
“路晨……”
是他画得疯魔了吧？
一睁眼，她怎么会出现在他家，甚至还跪坐在他身旁。
路晨反手松开被握着的手腕，改成双手捂着他冰凉的手指。
她语气带着担忧，眼底满是心疼。
“为什么要睡在这？这样会着凉……”
不待她说完，凌灿撑起身子用力将她揽进怀里。
他埋在她肩头，“你……你怎么会来？”
听起来他是全然料想不到她会出现吗？
这样的问题，她似乎也问过。
路晨深吸一口气，双手从后扣住他的肩背，用力地回抱。
“因为想你，想见你。”
凌灿加深拥抱力度，“访谈结束后那晚我看你没给我来电话……我以为你……”
“以后我们不要这样了好吗？”
路晨打断他话里的犹豫。
凌灿害怕地收紧环抱的力度。
“不要？别……”
她这次来难道是要彻底跟他断开？
路晨想看着他的眼眸。
她松开一些力度想从怀里出来，凌灿却收紧得很。
他语气颤抖，“别，路晨……”
感受到他强烈的不舍，路晨内心既是不忍又是甜蜜。
“原来你才是笨蛋。”
路晨故意取笑，“先听我把话说完嘛。”
凌灿抱着她开始无理取闹。
“不要，等你把话说完那还得了？”
他害怕极了。
害怕她像当初那样，撂下一句彻底的决绝，头也不回就丢下他。
路晨拿他没办法。
她双手强抵着他胸口，拉开一些距离。
凌灿恳求地露出小狗般的神情。
路晨顺势托着他的脸颊。
“我是说，以后我们不要这样说话了。”
凌灿听得不解。
“不要我以为，或者你以为……”路晨补充。
她盯着那双黑得透亮的眸珠，鼻头一酸。
“我们有什么就说什么，不要瞒着对方，好不好？”
他身后窗外盎然的绿意落入她眼眶。
这景象他是不是也分辨不出？
路晨指腹触上他的眼睑，强忍着泪水在眼眶打转。
“万一我真的笨得连墨镜都不懂得去看，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凌灿睫毛在她的触碰下颤动。
“你、你……知道了？”
男人试探的语气，路晨控制不住潸然泪下。
最怯弱的秘密全然被知晓。
内心极度的不安令凌灿情绪波动。
他的眼眶也止不住泛红，话语在嘴边打结，“你……我……”
此刻的男人，神色惊慌失措得像个找不到北的小孩。
路晨知道他害怕什么。
“我还知道你跟我妈都聊了什么。”
她轻捧着他全然错愕的脸。
“你知道我来之前跟她说了什么吗？”
凌灿眼底闪烁，摇晃着头等她说。
路晨抿唇，湿润的眼眸含笑。
“我说……”
“我要对你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