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奉天殿里再次哗然。
原本周海平的死，已经被定性为劳累而亡。
如今，俞通源这一封信，瞬间改变了眼下局面。
倘若真的是蒋坏对周海平动手，这意味着什么……
要知道，自上次兴起大狱之后，大明朝已经好几年没有过对朝臣动手的情况了！
连老朱都没有动手！
你蒋坏，凭什么？！
“你……”
蒋坏同样看向对方。
正要开口询问。
可俞通源却是回头再度看向老朱，满腔悲愤：“陛下，这蒋坏自升任锦衣卫指挥使以来，便对朝臣们动辄耀武扬威，如今更是对朝臣下此毒手！”
“大明立国二十五年，何曾有过如此狂妄的锦衣卫指挥使？！”
说着，俞通源又看向群臣。
不等他开口。
刚才在老朱这里吃瘪了的文臣们，顿时会意。
连忙附和道：“南安侯所言不错，倘若这周海平当真是蒋坏所杀，那其行为之恶劣，只恐大明头一遭！”
“没错！之前哪怕有朝臣伏诛，也需经过三法司会审！再由陛下勾决处置，什么时候轮到锦衣卫指挥使来定夺生死……”
“还请陛下，立刻严惩蒋坏！”
“请陛下！”
“严惩蒋坏——”
一时间，声势震天。
这不仅仅是众人愿意附和俞通源，更是因为如果周海平当真是蒋坏所杀。
那么，他能对周海平动手。
难道就不能对他们这些人动手吗。
唇亡齿寒啊……
“呵！”
面对眼前的围攻。
之前还想开口反驳的蒋坏，却是双手抱臂，冷冷笑了。
他经历过的大场面太多，眼前这样的文臣攻讦，算个屁。
“蒋坏，你可有话要说？”
老朱稳坐在龙椅上，本想帮蒋坏转圜一二。
毕竟，周海平的死在老朱看来，完全是死有余辜，之前让其提领东厂，甚至还闹出了东厂试图谋刺太子的事情。
而今对方身死。
老朱没有将其挫骨扬灰，已经算是厚待。
怎么可能因为这件事而去惩罚蒋坏。
不过，他还是缓缓道：“若有话要说，不妨直言！”
“陛下，臣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觉得南安侯仅凭一封书信便认定了周大人是我所杀。”
蒋坏好整以暇的看向俞通源。
淡淡道：“能这么确定，说明南安侯只怕不只是有书信这样的证据而已，还有什么证据，南安侯不妨一并拿上来？”
“狂妄！死到临头还想装无辜！”
蒋坏这话刚说完，便有御史言官愤怒开口。
霎时间。
又是好一阵群情激奋。
奈何，蒋坏却依旧不为所动：“光是嗓门大就有道理吗？凡事是要讲证据的，我说各位，你们有证据吗？”
“之前吏部尚书詹大人可是说了，诬告者反坐其罪！”
“你们没有证据就说周海平是我所杀，好，若是我所杀，此乃诛九族的大罪！”
“但倘若不是我所杀，你们这就是诬告！”
“反坐其罪……那就是你们诛九族！你们，敢不敢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
这凌厉的话语。
当即就让众人哑火了。
俞通源脸色微微一变，显然没想到，蒋坏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掰回一城。
“我说南安侯，你的证据呢？”
“还有其他证据就立刻拿出来，若是拿不出来，光凭一封书信就想定我的罪，怎么，就你南安侯会写字是吗？”
蒋坏冷冷道：“我们锦衣卫多的是会模仿笔迹的，要不，我也让手下的人写一封笔迹与周大人一模一样的信，就说，杀人者乃是南安侯，俞通源！”
“侯爷，您觉得怎么样？！”
“……”
俞通源神色再次变了。
很显然。
想彻底将蒋坏逼上死路，那就必须要动用真正的‘证据’……
“我、我有人证！”
迎着众人投来的各色目光，俞通源咬了咬牙，死死盯着蒋坏道：“有人证可以证明，杀人者乃是蒋指挥使！”
人证……
这时，轮到蒋坏有些意外了。
周海平压根就不是他杀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那对方口中的‘人证’，又是什么来路？
这让他陷入了疑惑！
“既有人证，带进来便是。”
龙椅上的老朱深深皱眉，点头说道。
见老朱同意让人证入殿。
俞通源立刻朝着殿外道：“把人证带上来！”
……
片刻过后。
蒋坏看着眼前的人证，却是依旧面如湖水般平静。
“此乃周大人的说下，魏元！”
俞通源向众人介绍道：“之前周大人去世之前，他便来过我府上，言称在周府外见过有锦衣卫出没。原以为是周大人犯了什么事，或许会被锦衣卫抓走审问，我便想着明日就去拜谒周大人……”
“可哪曾想！”
“次日，就收到了周大人去世的消息！”
说到这，俞通源更是忍不住轻抬衣袖，沾了沾眼角的泪滴。
一副感情极深厚的模样。
群臣之中，有人面露感动之色。
但蒋坏却是有点无语……
“俞大人，你这眼泪水都没出来，就别哭了，直接说，接下来呢？”
“你！！”
被蒋坏骤然打断了自己的表演。
周海平顿时气急。
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是只能强压怒火，再次深呼吸道：“蒋指挥使，你再在这里胡搅蛮缠，俞某只能认为你是想遮掩真相！”
“真相……”
蒋坏倏然一笑。
对方这故事编的一套一套的。
真以为，他口中的‘真相’能骗到这满屋子的老狐狸么。
别的不说。
光是龙椅上的老朱，就不是俞通源这种人可以拿捏的。
至于詹徽等六部尚书，看起来好欺负。
但实际上，人家也是老油子，对俞通源说的这些，撑死有二分相信，八分怀疑！
“好，那就按你说的，是我杀了周海平。”
“那么，杀人的场面，他亲眼目睹了吗……”
蒋坏扭头看向魏元。
“魏元，你不必担心，这乃是奉天殿上，有陛下在，这蒋坏不敢拿你怎么样！”
俞通源见魏元神色泛起一丝担忧，立刻说道。
“侯爷……”
“那天晚上，小人的确是看见有锦衣卫经过周府。”
下一刻。
魏元却是颤颤巍巍地开口道：“可，具体是不是锦衣卫对我家老爷下了杀手，我、我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