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纠察处内。
结束了一天的辛劳与算计,贺远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回到了纠察处,准备稍作休息。
关于教堂的疑云和即将开始的军事行动,以及与地下党的交易,诸多事务缠绕在他心头。
然而,他刚推开二楼自己房间的门,还未来得及点灯,身后便悄无声息地贴上来一具温软的身体,一双柔若无骨的手臂从后面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贺远身形微顿,却并未挣扎,甚至连头也未回。
鼻尖传来熟悉的、淡淡的馨香,他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感受着背后传来的柔软和温热,贺远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倦意:
“我有些累,想先睡一觉。”
“李小姐有什么事,可以等我睡醒再说么?”
李婉容却紧紧贴着贺远的后背,轻轻摇了摇头,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颈侧。
“不,贺先生……我有要紧事,必须现在说。”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坚持。
贺远无奈地叹了口气,停下了准备解开衣扣的手。
“好吧,你说。”
然而,李婉容并没有立刻开口,那环在他腰间的手臂反而收得更紧了些,声音里带上了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颤音。
“我可以说……但是,婉容说完之后,贺先生您必须把那天晚上……没做完的事情……做完才行……”
这话一出,贺远心中警铃大作。
疲惫感瞬间被驱散,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李婉容话语中那浓重的交易意味和隐藏的决心。
这,绝不是简单的投怀送抱!
贺远随即猛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面前的女人。
昏暗的光线下,李婉容的脸庞因激动或紧张而泛着红晕。
“李小姐。”贺远的声音低沉而带着审视。
“你是不是在刘文正那里得到了什么?”
李婉容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讶异,似乎没料到贺远反应如此之快。
但随即,她便用力的点了点头。
“是!我有发现!”
李婉容满脸认真道:“今天我去了刘文正的家里,无意中偷听到了刘文正和王群的谈话,他们……他们好像在和日本人谋划着什么!”
“而且,城南那几座教堂……似乎藏着天大的秘密,对他们非常重要!”
李婉容说到这里,却猛地停顿了下来,伸手紧紧拉住了贺远的手臂。
那双美丽的眸子里,充满了恳求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贺先生,婉容知道,光凭我听到的这些根本算不上证据,扳不倒刘文正那个畜生!”
“但是……婉容有办法!我有办法能弄到实实在在的证据!”
“可在那之前……婉容想要得到贺先生您的一个确定!”
“李小姐,你没必要如此冒险。”贺远皱起了眉头,开口试图劝阻。
李婉容提供的这个线索很有价值不假。
可刘文正老奸巨猾,她这样深入虎穴,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然而,李婉容却根本不给贺远继续说话的机会。
她猛的松开手,转身快步走到窗边,“哗啦”一声,将厚重的窗帘用力拉上。
随着外界最后的光线被彻底遮挡,也仿佛隔绝了她所有的退路。
……
时间悄然滑向午夜十二点。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纠察处二楼的屋顶滑下,几个起落便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正是贺远。
他独身一人,凭借着远超常人的身手和警惕,灵活的躲避开了隐藏在暗处的可能是自己人,也可能是敌人的监视哨,一路向着城南疾驰而去。
很快,圣塔大教堂那巍峨而破败的轮廓出现在眼前。
教堂周围的街道比往日更加寂静,隐约可见几个穿着警察制服的身影在附近的路口来回巡视,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显然,这些是刘文正给安排的守卫。
但这对于贺远来说,形同虚设。
贺远的身形几个闪烁,便轻松绕过了外围的警戒,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教堂紧闭的大门前。
但就在他准备寻找潜入点进入教堂内部一探究竟之时,远处街道的拐角,突然传来了汽车引擎的轰鸣声。
紧接着,数辆蒙着厚厚帆布的军用卡车,打着昏暗的车灯,径直朝着教堂门口驶来。
而随着卡车稳稳停在教堂门口,几个守在外围的警察立刻上前,拉开了那扇沉重而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大门。
其中一人拿出强光手电,对着漆黑的教堂内部晃了几下,打出特定的信号。
很快,教堂深处传来脚步声,几个穿着白色防护服、戴着口罩和护目镜的医生快步走了出来。
他们动作麻利地指挥着卡车,一辆接一辆的缓缓倒进了教堂前方的院子里,而后又赶走了那些警察,死死的关上了大门。
紧接着,让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开始了。
医生们和隐藏在教堂内的助手们一起动手,将车厢的帆布猛地掀开,从里面抬下一个又一个用担架装着的人。
借着卡车昏暗的车灯和手电光,贺远藏在远处墙角的阴影里看得分明
那些被抬下来的人,身上大多穿着破烂的国军军服,不少人还缠着带血的绷带,分明就是从前线下来的伤残病患!
而且看军服样式,正是二十六军的士兵!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地方会有日本军医,为什么会把这些伤残病人送到这种地方来?
这里面肯定没有好事!
贺远心中怒火升腾,但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迅速扫视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趁着最后一辆卡车刚刚停稳,众人忙着卸下前面车辆伤员的混乱时机,贺远身形一闪,如同没有重量的落叶般,悄无声息地翻进了最后一辆卡车的车厢。
从空间内取出化妆用品和烂军装,贺远伪装成了一个昏迷的伤兵。
卡车很快也被开进了教堂院内,贺远随着最后一批“伤员”被抬了下来,进入了教堂那阴森的大厅。
这一进入,一股浓烈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若有若无的腐臭气息便扑面而来,让人几欲作呕。
大厅里光线昏暗,地上,墙角,甚至原本摆放长椅的地方,都密密麻麻地躺满了人!
粗略估计,至少有五六百人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