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江白洗漱好脱鞋上床，她往床里边拱了拱，看到月心正坐在铜镜前梳妆，那张人皮面具也早已揭下，露出一张花容月貌。
那头乌发又长又直，她把头发撩到肩前，拿着一把木梳子从头梳到尾，就是梳的时间忒长，得有一刻钟了。
江白看得昏昏欲睡。
“月心姐。”如今她是一口一个姐，喊得十分自然，“你过来一起睡吧，夜里凉，你就穿着个单衣，小心着凉。”
其实当看到月心坐那儿半天不动时，她心里就有数了，这人应当是不想跟她躺一块儿的，毕竟双方中间隔着立场，躺一张床，盖一个被子算怎么回事儿？
果然，月心开口就是：“不用，你自己睡吧，我不困。”
“别啊。”江白直接掀开被子一角，拍了拍靠床边的位置，“月心姐，一起来睡吧，难道你想坐一宿啊？身体硬，屁股也硬板板的，都平了。而且花了钱的，不睡床遭那罪干嘛，退一步说，我体内还有你放的蛊虫呢，能干什么，所以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月心：“……”
“月心姐～”见她还是不为所动，江白干脆夹着嗓子故意喊了两句。
“月心姐姐，你就过来跟我一起睡吧～再不来，被窝都要凉了。”
“姐姐～来吧，别害羞～那么大一张床呢，够我们两个睡的了。我保证，不会乱碰你的。”
“月～心～姐～”
“够了！”月心黑着脸，“啪嗒”一声将梳子拍在梳妆台上，“我过来就是了，你别嚎了！”她恼怒地站起来往床边走。
这是被江白闹得不得不妥协了，往日那些算计人的媚笑也不见了。
江白笑嘻嘻地挪身子，将身前的位置空出来。
月心没好气地脱鞋上床，上了床就侧着身子背对江白。
“我要睡了，你别打扰我。”
“知道了。”江白笑着应了一声，紧跟着闭上眼。
月心手指一弹，烛火熄灭，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中。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在耳边环绕。
身边躺着一个人，月心睡不着，她平躺着，眼睛望着床顶，眼也不眨。
护法在流影房里，两人也会睡一张床吗？
那两个大男人不像是习惯和别人睡的。
她漫无目的地想。
黑夜扩散了人的思绪，月心没想到自己也会想这些无聊的事。
心觉好笑。
说起来，她还是第一次和别人同床共枕呢。
月心想些有的没的，忽然感觉被子里的手心被人挠了挠。
她：“？”
“你干什么？”她用气音问，以为是江白察觉到了什么危险，哪知这家伙却说，“月心姐，我有点睡不着，你不会半夜偷偷害我吧？”
江白就是个玩笑话，月心却当真了。
她对着黑夜翻了个白眼：“现在担心这个问题，那还让我跟你一起睡？”
“嘿嘿，我开玩笑的。月心姐，你也睡不着吗？”
“……嗯，我不习惯跟别人睡。”月心板着脸，硬着声。
“那多睡几次就习惯了，我们还要共事很久呢，月心姐你就把我当作你的床伴吧。”江白厚着脸皮说，月心眼角一抽，不知该跟这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丫头说什么好，说了这家伙也是嬉皮笑脸的，到头来膈应的还是自己。
“月心姐，你为什么会加入天殇教啊，是因为那里待遇很好吗？”见月心不说话，江白主动打开话匣子。
第一次听这么问的，月心重复念了一句：“待遇？”
“对啊。”江白点点头，“就是福利待遇，比如天殇教那里有没有高深的武功供你们学习，有没有名师指导，能不能升职加薪啊，每个月多少工钱，假期是几天，逢年过节有没有什么节礼，以及到了老年会不会给你们养老，还有如果你们受伤了能不能给你们免费治疗以及各种补贴等等。”
月心：“……”
“月心姐？”
“……你说的情况我不知道，我父母是上一任堂主，我从小就在教中长大。”月心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高深的武艺？有是有，可不会白白给你，得付出代价，普通教众就是炮灰喽啰，更别想接触这些了，除非对教中有重大贡献和价值。
名师指导？谁那么好心把自己的本事教给你，月心的本领还是父母传授的，为此她还吃了很多苦头。
如果受伤，更没有人会安慰你，嘲讽还差不多，如果事办成了，能得到奖赏，办差了，别提补贴，先把你打个半死不活，没死就继续干。
在教中，有能力的自然能上位，没能力的，呵，跟一条虫子也差不了多少。
“哦，原来是家族传承，世袭制，听起来没有进步的空间啊，不过看来我说的那些福利贵教都没有，月心姐你们也是可怜，劳碌命啊～真羡慕贵教教主，这样都有人愿意为他卖命。”
其实江白也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跟笑话似的，她本来也就是说了玩儿玩儿，缓和缓和气氛，毕竟身边这位姐姐自从跟她睡一块儿后，就不乐意说话了。
月心：“……”
这说的，跟她过的多寒碜似的，还轮不到一个小丫头可怜她。
这般想着，她眼珠子转了过去，像是想着扳回一城地回问过去，“那你呢？一个人出来闯荡，身上连个子儿都没有，都跟杀手阁的人混一块儿去了。”
她的意思是江白趟进流影这趟浑水里去了。
江白笑得意有所指：“还好吧，虽然没钱，但现在不也一样混到了包吃包住的活计了吗，身边还有美人相伴，生活过的也是有滋有味啊～”
被点到的美人：“……”
得，这人没脸没皮的，她就不该问。
“话说回来，月心姐，护法那身姿瞧着也不差，应该也是个美人儿，他为什么要戴着面具啊，你们教主也是，总不会有什么秘密见不得人吧？不应该啊，他们功夫比我还厉害。”
也许是夜晚放大了人的胆子，或者晚上八卦更有趣，江白这一聊就停不下来了，话题竟落到了那二位头上。
“你胆子还真是大。”月心睨了她一眼，心里却想到，这小丫头好像从来没有怕过他们，对着教主都能口花花。
是因为实力高？的确，那天她一人战多人的场景她还历历在目，他们三个堂主加护法都奈何不了她，更何况，她之前就已经跟好几批人打过了，就那样的打斗量，耗也能把人耗死，她却能硬生生地撑到教主来，第二天还依旧生龙活虎的。
就这体质，世所罕见。
其实真要说起来，月心还真不觉得自己的蛊虫能治住这丫头，这几日观察这家伙的表现，她也琢磨出来了，有恃无恐的，不像被人捏住命脉，战战兢兢的模样。
估摸着护法也看出来了，所以面对这丫头时，还存了两分容忍，并未将她当作阶下囚看待。
至于那流影，本事是有，但比起这小丫头来，又不够看了。
“护法和教主不是我一个堂主可以议论的。”心中所思暂且不提，月心面上这样回答。
“行吧。”江白就是顺嘴问一句，别人不愿意回答她再追着问就讨人厌了，她放下这个话题，随后就把耳朵紧紧贴到了墙边，“诶，月心姐，隔壁是不是有什么怪声，一直断断续续的，从我们说话的时候就开始了，隔壁住的是青城派的两兄妹吧，他们好像在干什么事，你听听？”
月心听后，望向她的眼神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