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说了方便的时间，叶翎便与她约了下午五点，在谷雨茶室，松风琴韵包厢。
叶翎喜爱品茶，平日里经常和好友约在茶室品茶聊天，今日独自前来，在包厢内喝着茶坐了会儿，包厢门被人推开。
这时间——有点早。
她转头朝包厢门口看去。
一道深冷挺拔的高大身影走了进来。
叶翎眉头轻皱。
程楚骁穿着一件黑色衬衫及一件黑西裤，盛夏的空气带着股燥热，可他周身裹挟着股令人倍感压力的寒意，神情更是冰冷淡漠。
叶翎将手中的茶杯放在茶台上，“你怎么……”
程楚径直走到叶翎对面，一手搭在身前的椅背上，言简意赅开门见山：“您为什么要找她？”
叶翎心中有所猜测，但还是直言问了出来：“沈知念告诉你的？”
程楚骁薄唇翕动了下，淡声道：“她不知道我会来。”
这件事程安乐第一时间打电话跟他说过，但他消息的第一来源并非程安乐。
叶翎心口微沉，“我只是找她聊一聊天而已。”
程楚骁拉开椅子，坐下，“您有什么话可以找我聊，不要打扰她。”
叶翎拿起茶壶倒了杯茶水，拿给他时，看向他，观察了几秒。
她捉摸不透他面上的表情和眼睛里的情绪。
了解他的脾性，却又无法得知他内心的想法。
她便随口提起一个话题，“我记得你们之前关系不怎么样，怎么后来……感情这么好了？”
他若有所思看着一处，“缘分。”
叶翎：“……”
他素来如此，性格冷漠无情，对谁都是一样，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能用几个字概括的绝不多说一个。
喜欢他这种寡情少语性子的世家名媛她塞过不少，就没有一个能在他身边留下的。
原以为他能带云舒去看老太太，还以为他心里多少有点儿云舒的位置，可事实证明他们都想多了，从那以后她就担心他会这样永远孤单一个人。
哪知他竟然和沈知念在一起了。
“之前我一直没问过你，为什么不想结婚？”
程楚骁垂眸，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半晌，才语调平和地回道：“不想就是——不想和任何人绑定在一起。”
叶翎捏紧指间茶杯。
她记得，他和沈知念在一起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按照之前私家侦探传给她照片的时间来算，也不短。
竟然没有改变他一点想法吗。
她便把话也问得清楚了些，“也就是说，无论你和沈知念在一起多久，你都不会和她结婚，是吗？”
室内安静得针落可闻。
包厢外。
提前到达茶室欲要敲门进去的沈知念，在听到这句话时，原本要敲门的手顿在半空中。
她听到了程楚骁说的前一句话，但她当时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直到听到叶翎后面说的这句。
随后，她听到里面传来男人的声音：“是。”
叶翎：“你不结婚可以，但我听说，沈家是有意要她联姻的，你最好换一个……”
她怔了下，将要敲门的那只手放了下来。
之后的几秒她双腿微僵，心跳猛地跳动了几下，站在那里有些不舒服，呼吸发紧，有些喘不上气。
她用指尖掐了掐手心，强迫自己转过身，看着上方指引，去了洗手间。
她并不是第一次听到程楚骁说，他不结婚。
可这次听到他如此说，又和之前感觉不同。
虽然人在一起久了难免会产生一些感情，但她现在对他的感情还没有到想要和他结婚的地步。
她计划中这几年的精力主要在事业上，没打算在感情里投注太多。
而他为她做的那些事带来的感动和安全感，以及生理欲望上的吸引，且他平日沉默寡言不黏人，又不会占用她太多的时间，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纵使他不会谈情说爱，纵使他总是冷冰冰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她还是接受了。
那么接下来便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激情褪去，情绪价值得不到满足，她与他相处过程中实在受不了他的性格，与他分开，不留遗憾。
一种是在相处过程中她越来越喜欢他，以至于爱上他，以后，他们或许会有未来。
当初为什么接受呢？
是不是因为他对她太好……以至于让她产生了，她可以改变他不婚想法的错觉？
那么现在，既然没有什么能改变他的想法——
以上两种可能中的第二种，于她而言，便是噬心刮骨的灾难。
或许，她该及时止损。
没什么好难过的，她更喜欢阳光治愈型的男生，她喜欢看得见的喜欢和热烈的爱，程楚骁……那样的男人她驾驭不了，分开也没什么好难过的……
她回过神，看着面前镜子里眼角微微湿润的自己，抬手揩了下眼角的位置，快速整理好情绪。
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快到五点了。
想了想，她又回到松风琴韵包厢门口，这会儿里面很安静，她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
沈知念推门而入，里面只有叶翎一个人，“叶阿姨。”
叶翎伸手示意对面的位置，“坐。”
沈知念关上门，走至叶翎对面，坐下。
叶翎面上露出点笑意，拿了一杯茶水递给她，“我就是想和你随便聊一聊，你不要紧张，随意一点。”
沈知念伸手接过，点点头。
叶翎：“你和阿骁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你母亲……我其实一直挺介意的，虽说她是她，你是你，但你和阿骁在一起，以后若嫁进程家，那你就是程家的人，我们难免会有来往。”
“若是我同意你和阿骁结婚的条件是你和你母亲断绝来往，你愿意吗？”
沈知念精致的柳眉轻皱了下。
先不说程楚骁不可能和她结婚，她问这些话的目的……
她垂了下眸，轻轻出声：“我外公之前酒驾，撞死过一个人，是我妈妈老家镇长的儿子，此后，外公家里就没有消停过，一直有人上门骚扰找事……即使把应当的赔偿全都给他们，他们也没有罢休过。”
“我听说在我小的时候，我妈妈就一直带着我不停搬家，因为没过多久他们就会找上来。”
“直到有一次，四岁的我被邻居阿姨带，我妈妈回来时撞见我在家差点被那些畜生……侵犯。”
“所以后来，我妈妈用尽了手段也要嫁进沈家，她觉得只有那样，我们才不会被欺负。”
“所有人都可以责怪她，骂她，但是我不能。”
“我不会为了任何男人和我妈妈断绝往来。”
其实那时太小，有些记忆应该记不清才对，可她偏偏记得，那段记忆，她印象深刻。
那时妈妈把她从那群畜生手里抢回来，她在不停哭，她妈妈在抱着她不停发抖。
后面她们并没有聊太多，叶翎又强调了一遍她只是假设，希望她不要放在心上。
沈知念离开茶室后。
叶翎晃了晃杯中凉掉的茶，轻轻叹了口气。
小姑娘倒是个不错的小姑娘，只是可惜——
沈知念从茶室里出来，脑中有些乱糟糟，在想怎么把话说清楚。
微信说，还是电话说，还是见面说……
刚走几步，手机震动进了一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