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重不太理解，他想不通自己千年铁树首次开花，第一天为什么会在开会中度过。
直到人坐在会议沙发上的时候都没有想明白。
那边的秦无寒已经开始一项项例举花店不合理的经营模式，手里拿着一摞A4纸资料，都是他整理出来的问题。
厚厚的一摞，让穆重不禁怀疑自己的店是不是蜂巢，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漏洞。
平时的时候也没见店里有那么多的问题啊！
秦无寒先是指出店面的位置问题，他们的店不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刚从人流量来看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地处偏僻，要在这样的地理位置开花店，要是没有好的口碑很难经营下去。
比较好的是他们店里不需要从外地购进鲜花货源，有穆重坐镇店里可以延长断根植物的生存周期，也可以让不同季节的花朵在院子里生长，这点让他们先比起其他的花店，少了一大笔开销。
只是随着之后客人增多，他们要再找地方种花维持货源，所以穆重需要思考一下之后的花是从其他地方购进还是自产自销。
然后就是他们的店里没有线上的交易平台，这在大部分人都使用网络购物的现代是很吃亏的一件事，在没有稳定用户也没有路人顾客的情况下，他们需要在网上发布关于花店的广告，至少要把知名度打出去。
秦无寒在纸上不停地写着，突然笔尖一顿，有些疑惑：“我来应聘那天好像就送过一个网上的单子，怎么现在没有了？”
穆重想了想，“那个严格来说不算是网上的单子，是芝芝买的。”
那时候的小丫头想要偷偷跑回去见她妈妈，撺掇了聚灵花给她打掩护，就在大半夜悄悄写了有地址的单子，第二天小猫以为是穆重接的单，穆重也以为是小猫接的单，然后就这么被小姑娘钻了空子。
芝芝算作半个员工也在会议之中，闻言愧疚低头：“对不起。”
她那时候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一点意识，根本无从顾及其他，满脑子都是要回来去找妈妈，结果害的穆重哥哥他们忙碌好久帮忙收拾烂摊子。
芝芝是一个典型的乖小孩，活着的时候没给大人添过麻烦，死后只做了那么一次放纵的坏事，还被她自己耿耿于怀记到现在。
她明明已经道过歉甚至得到了原谅，却还是觉得自己犯了天大的错，并在这个提到话题的时候再次诚惶诚恐小心翼翼。
穆重也没想到小丫头还在愧疚，他眨眨眼，伸出爪子从秦无寒的兜里捞出两颗水果糖，扭头放在紧张兮兮的小崽子手上。
芝芝看着手里的糖，反应两秒后差异探头，就见穆重哥哥轻笑出声：“不用道歉，反正花没卖出去，还捞到一个特别勤快的小工，怎么看都是我赚了。”
小丫头一听穆重哥哥没有怪自己，瞬间感动得哗啦哗啦的。
秦无寒也很感动的补充一句：“老板，你这算雇佣童工，犯法的。”
就算人家现在已经成小鬼了，依旧改变不了她是小孩子的事实，如果不出意外，地下公务人员那边也会有大差不差的幼鬼保护法。
穆重：“……”
秦无寒低头，又在纸上写下一行字：“看来店里人员的法律意识也有待提高，我们还需要抽个时间破记一下法律。”
刚醒没多久的法盲穆重：“……”
他又开始怀疑了，自己和秦无寒真的是在谈恋爱吗？
不，他现在的怀疑还要再上一步，秦无寒他真的对自己有意思吗？
这，这看着不像啊！
秦无寒还不知道自己在穆重这里已经从谈恋爱的对象退化成了友人之上恋人未满的暧昧对象，就像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和穆重谈了两个小时的恋爱。
这短暂的恋情还是在会议上进行的。
错过自己恋爱和失恋的秦无寒还在详细讲着关于花店未来的规划，以及每个人要负责整改的地方，浑然不知自己曾经得到过什么又失去过什么。
高大的男人拿着一支笔站在会议圆桌的一头，仿佛那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人间帝王，带着一窝不会经营店铺的非人类定目标圈地图打江山。
待到废话少干货多的宏图大业展望会议结束，秦无寒大手一挥示意其他人去休息，只留下皇后……吉祥物讨论其他的事情。
秦无寒从自己兜里掏出一个绣有玄猫图案的小布包，开口道：“这是我打扫竹楼时发现的，裹在我外套里不小心带出来了。”
虽然他知道怎么去竹楼，但那地方是穆重的私人地盘，他要是一声不响直接闯入未免太没礼貌。
穆重在看到小布包的时候就止住了笑容，他伸手接过那个巴掌大的布包，又盯着上面那只小猫看了许久，脸上看不出真实情绪。
片刻过后，穆重的手指在那只生动的小猫上面轻轻摩挲，手法很像在给温小雪顺毛，眼神中带着淡淡的怀念。
布包上的小猫惟妙惟肖，用的材料也十分讲究，哪怕经受了多年的岁月依旧能看出那泛着油滑光泽的黑色皮毛，以及炯炯有神的琥珀色猫瞳。
像极了原形的温小雪，惟一的不同是那条尾巴，漆黑的一条，不似温小雪的白色。
穆重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正好今天还没有正式工作，我们回一趟竹楼吧。”
秦无寒这时候又敏锐起来了，他察觉到老板的心情很糟糕，而且十有八九是那个小布包导致的，但他并不知道原因。
意识到这点的秦无寒眼神一暗。
又是这种情况，因为双方年岁并不相等，穆重总是有许多能牵动他情绪的回忆和事物，而那些东西中并没有秦无寒的足迹和影子。
这是正常的，神明所经历的岁月远远比他这个人类能想象的还要多，那是他就算填进几辈子的时间都无法与之相比的漫长过去。
“好。”
秦无寒心头一沉，面上却是不显分毫，他十分熟练地抱起穆重，转身向着二楼的杂货间走去。
这时候的秦无寒突然想起来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他和穆重的寿命不对等的问题。
神仙的时间太长了，就算是那些白发苍苍的老神仙也有着与外表不同的生命长度，若是与人类相比，就像是山间峰峦与湖上浮游，凡人的一生对神仙来说只算是转瞬之间。
哪怕秦无寒现在踏进修行的路途，也不过是延长几十年的寿命，他若是和穆重真的在一起了，那百年之后穆重定要经受一次离别的痛苦……
秦无寒抱着穆重的手默默收紧。
竹楼只是从外表来看只是简单的上下两层，但走入其中才会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各类房间一应俱全，只有一个空旷的小房间看不出作用。
穆重回来后直奔这个房间，因为刚打扫过，还是秦无寒亲手打扫的，他一点都不担心其干净程度，示意秦无寒直接把他放地上。
秦无寒没理他，把做好的躺椅拿进来，甚至铺了一层软被，确定没有疏漏后才把穆重放上去。
穆重眨眨眼，手摸着身下的毛绒柔软的被子，原本有些低沉的郁气散了不少。
他伸手，小布包在秦无寒的面前晃了晃：“我要整理一些东西，你来放到合适的地方。”
秦无寒点头，没告诉穆重其实他一个人收拾的话效率更高，不仅因为心里装着事，还因为他知道穆重想告诉他一些过去的事。
穆重想向自己分享他的过去，这种展开在小说里要么是反派在“死于话多”的“话多”阶段，要么是主角向他人敞开心扉。
显然穆重属于前者。
穆重低头，将具有储物功能的小布包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猫咪专用磨爪麻绳球。
秦无寒：“……”
穆重的手又伸进布包里，这次掏出来一个自制的羽毛逗猫棒。
秦无寒：“……”
显然穆重还没有掏完，小布包是神仙专用储物袋，里面的空间不比这个房间小，取出来的猫粮猫玩具猫咪日用品渐渐在房间里堆成了山。
真是好一个猫奴神仙。
秦无寒沉默许久，张开嘴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默默把话吞了回去，叹着气任劳任怨开始收拾东西。
他竟然会觉得穆重要讲一些沉重的过去，真是多虑了。
老板什么时候会那么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