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叶明此刻站在城楼上,看着二十辆牛车缓缓驶入粮市。
车里装的并非是粮食,而是他命令工匠们通宵达旦赶制出来的“标准斗”。这些量具都经过精心打造,每个斗都用铁皮包裹着边缘,而接缝处则打上了知府的火漆,以确保其密封性和准确性。
然而,就在他仔细检查这些量具时,突然间,他的瞳孔猛地一缩——第三辆牛车的车辙印竟然比其他车辆深了足足两指!
“拦住那辆车!”叶明的喝声未落,那辆牛车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一般,猛地加速,直直地冲向了人群。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牛车狠狠地撞在了人群之中,麻袋破裂,里面的东西像雨点一样飞了出来。
但令人惊讶的是,从麻袋中飞出的并不是那些精心制作的量具,而是一个个裹着粮衣的稻草人!每个稻草人那圆滚滚的肚皮上,都用朱砂醒目地写着一个“叶”字。
“好一招偷梁换柱啊!”叶明见状,不仅没有发怒,反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笑容。他转头对身旁的武明堂吩咐道:“去把东市那三十个波斯商人请来,是时候让他们的鼻子派上用场了。”
当天夜里,二十个高鼻深目的胡商举着火把,鱼贯而入地钻进了官仓。这些胡商们对各种气味都有着极其敏锐的嗅觉,他们在官仓里四处嗅探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突然,领头的那个胡商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一样,兴奋地叫了起来:“这里有黄金的味道!”
随行书吏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看着胡商熟练地扒开鼠洞,然后从里面掏出一块块金块。这些金块与账上所记载的亏空数额竟然完全一致,分毫不差!
原来,叶明早就知道胡商具有一种特殊的能力,他能够敏锐地辨别各种金属的气息。于是,叶明特意请来这位胡商,让他充当“人形缉金犬”,帮助自己找出那些被藏匿起来的黄金。
御史得知此事后,准备连夜提审。然而,当御史赶到时,却看到叶明搬来了十口大缸。
“大人请看,”叶明不慌不忙地说道,然后用勺子舀起一瓢缸中的浊水,“这是我从官仓地沟里取来的样本,您仔细看看,水底沉淀的可不是普通的泥沙。”
在微弱的烛光下,叶明将水倒入一个瓷盘中,经过仔细筛选,果然发现了一些细小的金粉。这些金粉在瓷盘中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令人瞩目的小丘,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那又怎样?”御史捻着胡须,不以为然地说道,“圣上关心的是你私自篡改祖制……”
还没等御史说完,叶明突然打断了他的话,猛地掀开了一块红色的布,露出了一个精铁打造的庞然大物。
只听见一阵齿轮咬合的声响,这个巨大的机器开始自动运转起来。三层筛网分别将稻谷、沙石和金粒分离开来,整个过程显得异常流畅和高效。
“大人,这就是我所改进的东西。”叶明指着这个机器,解释道,“昨日我已经派人将《请铸新量疏》送往京城,同时还附上了这‘分金机’的详细图样。”
次日清晨,阳光洒在安阳城的大街小巷,人们纷纷打开当天的《安阳商报》。头版上,一幅滑稽的插图格外引人注目——御史手捧着一只金老鼠,脸上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
插图旁边的头条标题,墨迹尚未干透,赫然写着:“官仓革新十条颁,即日起推行‘四柱清册法’”。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街尾,说书人早已得到了相关的稿子。他站在人群中央,口若悬河地将叶明智与“金老鼠”之间的斗争编成了一部十八折的连台本戏,引得观众们阵阵喝彩。
而在陈家的府邸里,陈柏年正在大发雷霆。他已经砸碎了第八个花瓶,心中的怒火却丝毫没有平息。正当他准备继续发泄时,管家匆匆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个雕花木盒。
陈柏年打开木盒,只见里面躺着一只镀金的官斗,底部刻着“叶氏新制”四个小字。他好奇地轻轻一旋,没想到这官斗竟突然弹出一个暗格,一张带血指印的供状从里面掉了出来。
陈柏年定睛一看,这供状上的内容,正是他买通仓吏的罪证!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冷汗涔涔。
“该收网了。”叶明站在不远处,嘴角挂着一抹轻笑。他手中摩挲着刚刚到任的监察御史腰牌,心中暗自思忖。
昨夜,八百里加急的圣旨送到了他的手中,皇帝亲批的“新政特使”四个朱红大字,正盖在陈家家主请废新政的奏折上。
午时三刻,阳光直射大地,将衙门照壁照得通亮。二十口崭新的“标准斗”整齐地悬挂在照壁上,每一口斗都闪烁着寒光,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公平与正义。
这二十口斗是叶明特意命人新铸的,他希望通过这些斗来规范粮食交易,让百姓不再受到奸商的欺诈。为了提醒众人,叶明还特意让人在斗底刻上了一首打油诗:“官仓本是百姓肉,哪个敢偷变金兽。铁斗量尽天下米,公平自在人心头。”
正当人们围观这二十口斗时,突然,粮市方向传来一阵喧哗。众人纷纷转头望去,只见一队衙役正押着一群哭嚎的粮商走过长街。这些粮商们面色苍白,有的甚至瘫倒在地,被衙役们强行拖着前行。
而在队伍的最前方,一名衙役高举着一本账册,那账册上的血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更令人震惊的是,那血渍竟然显现出了户部侍郎的私章!
叶明眯起眼睛,凝视着北方的官道。
武明堂带人踹开陈氏米行库房时,霉味里混着血腥气直冲脑门。
在安阳府推行新粮政的第三个月,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发现震惊了所有人。三十口原本贴着“官粮”封条的木箱,此刻却裂开了缝隙,里面的景象让人不寒而栗。
本该是金黄色的麦粒上,竟然爬满了白蛆,仿佛这些粮食已经被某种邪恶的力量侵蚀。而更让人恐惧的是,箱底沉淀的竟然不是麦粒,而是发黑的牙齿!
这一诡异的场景让随行的书吏惊恐万分,他声音发颤地向叶明报告:“大人,城南粥棚排队的人比昨日多了一倍。可官仓放出去的明明是今年的新米啊……”
叶明皱起眉头,他蹲下身子,抓起一把米粒,仔细观察后,指尖搓开了糠皮,露出了里面的真相。他冷笑一声:“陈米刷桐油,这帮人连毒米都敢充官粮!”
愤怒的叶明突然掀开了一块地砖,砖缝里渗出的黑水在火把的照耀下泛着油光。
他顺着黑水的流向,在地窖的横梁上发现了一道歪歪扭扭刻着“王”字的划痕,上面还沾着血痂,显然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激烈的争斗。
次日清晨,叶明站在新搭建的“验粮棚”里,看着顾慎带来的铁匠组装着一些古怪的器具。这些器具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蒸笼,高达三尺,由铜制成,正噗噗地冒着热气。
而在蒸笼的另一端,连接着一根琉璃管,令人惊讶的是,琉璃管的另一端竟然凝出了浑浊的油珠!
“这叫蒸馏法。”叶明一脸自信地说道,他小心翼翼地将油珠滴进百姓递来的陶碗里,然后继续解释道,“陈米刷的桐油,遇热就会现形。”
就在这时,人群后方突然传来一阵凄惨的哭嚎声。众人惊愕地转过头去,只见八个粮商抬着一口薄棺,气势汹汹地朝这边走来。他们毫不顾忌地撞翻了几名衙役,棺盖砰地一声弹开,一具浑身溃烂的妇人尸体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叶大人的新米吃死人啦!”领头的粮商扯着嗓子高喊,声音在人群中引起一阵骚动。
然而,就在人们惊慌失措之际,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具原本应该已经死去的妇人尸体,竟然突然睁开眼睛,直直地坐了起来!
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一时间鸦雀无声。而那具“尸体”却缓缓地站起身来,众人这才发现,原来这竟然是叶明事先安排好的暗桩假扮的。
他身上那溃烂的皮肤,其实是用鱼鳔胶贴上去的假皮,看起来虽然逼真,但仔细一看便能识破。
那粮商见计谋被拆穿,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双腿一软便瘫倒在地。周围百姓顿时群情激愤,纷纷指责粮商的恶行。
叶明目光冷峻,大声喝道:“这些奸商为了私利,不择手段,竟敢用毒米冒充官粮,还妄图诬陷新政,实在是罪大恶极!”
此时,一队骑兵快马加鞭赶来,为首之人正是皇帝派来的特使。特使宣读圣旨,嘉奖叶明推行新政有功,严惩参与舞弊的粮商和官员。陈柏年等幕后黑手也被一并缉拿归案。
此后,新政在安阳府顺利推行。新的“标准斗”让粮食交易公平公正,“四柱清册法”让官仓账目一目了然,“分金机”和“蒸馏法”更是成为打击舞弊的有力武器。
百姓们的生活逐渐好转,街头巷尾都传颂着叶明的美名,安阳府迎来了一片崭新的景象。
不过当夜,官仓七十二座粮垛同时起火。叶明赶到时,救火的百姓从井里打上来的水浇在火上,反而窜起三尺高的蓝焰。
“他们竟然在井里倒了火油!”武明堂满脸黑灰,气急败坏地喊道,“这分明就是要坐实您‘妖法储粮’的罪名啊!”
叶明却似乎并不在意,他只是紧紧地盯着那些被烧焦的麦粒,嘴角反而泛起了一丝笑容。
“别急,武明堂,”叶明缓缓说道,“去请青州那位炼丹术士来,他上回跟我说过一个‘硝石验毒’的法子,现在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
三天后,安阳府衙前的空地上,摆放着整整二十口水晶缸,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叶明站在缸前,当着众多围观百姓的面,将一袋袋发霉的米倒进了缸里。
随着硝石遇水产生的白雾渐渐升起,人们惊讶地发现,在那白雾之中,竟然析出了黄褐色的油渍!
“这……这是怎么回事?”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人们面面相觑,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就在这时,武明堂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人群中,他的手中,还押着三个面色惨白的粮商。
“大人,这三个粮商就是幕后黑手!”武明堂高声喊道,“他们的衣襟下,都刺着与地窖梁上一模一样的‘王’字!”
叶明冷笑一声,看着那三个粮商,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好啊,你们这几个家伙,还真是够狡猾的。”叶明说道,“不过,你们的阴谋,终究还是逃不过我的眼睛。”
说罢,叶明猛地掀开了巡抚送来的“嘉奖匾”,只见那匾底的暗格里,竟然掉出了一本《粮丁名册》!
那泛黄的纸页上,十七个红叉格外醒目,每个红叉旁边,都按着一个血指印。而在最新的一页上,却画着叶明的生辰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