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里。
江文远揶揄的问道:“萨公子,我代写的书信您是没送出去啊,还是萨副都统要大义灭亲?咱们已经到了上京,眼看着就要问罪了,他不来营救咱们,也不来探监吗?”
他对萨家父子早就不抱有任何希望了,还是老老实实地配合巴将军才能减轻罪罚。
“你急什么?这一路上我姑父可曾苛待咱们?”萨云峰斜睨他一眼,一派风轻云淡的模样。
虽然他很慌,但是他逼着自己相信爹爹一定会来救他的。
否则,心底的恐慌像泛滥的洪水,要把他给淹没了。
江文远靠在牢房的墙壁上,微微点头。
的确,这一路除了将士们的肆意谩骂,巴将军给他们的饭食跟将士们是一样的。
可是,这并不代表他能够网开一面,轻易放过他们。
因为从宁远县出发,到达上京,长达十几天的路程,急速行进的大军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连小小的意外都没有发生。
可见,巴将军防范甚严,萨猛可能找不到任何接近他们的机会。
“再等等,我爹一定回来的。”萨云峰安慰着江文远也安慰着自己。
可能,被什么事情给绊住了吧?
“萨云峰,有人探监来了。”狱卒在外面喊了一嗓子。
萨云峰如同打了鸡血,兴奋的几乎蹦了起来。
他就知道,爹不会不管他的生活的。
毕竟,他的萨家的独子。
牢房里灯火不太明亮,昏黄的光线随着牢门一开一合明明灭灭。
“爹!”萨云峰急切的扑到铁栅栏前面。
“咳咳,别乱叫,是我。”巴郎把手里的食盒递了过去。
“表哥,怎么是你?”萨云峰诧异的问。
伸长了脖子向他身后张望着。
“里面有酒有肉,你打开吃点儿吧!唉,别的忙我也帮不上,总得让你临死前吃顿好的。”巴郎刚说完,就捂住了嘴巴。
“表哥,你刚才说什么?”萨云峰脸色惨白,嗫嚅着问道。
“啊,没什么,没什么。你饿了吧?快吃点儿东西,我特意准备的,都是你爱吃的。唉……”
巴郎叹了一口气,别过脸去,在眼睛周围胡乱抹了两把。
从萨云峰这个角度看,巴郎这是偷偷的哭了?
“表哥,我一时糊涂,做错了事情。但是,并没有伤害到姑父,他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儿小事就要处死我吧?”萨云峰紧张的拽住了巴郎的衣服。
巴郎慢慢转过身来,两只眼睛被他揉的通红,仿佛刚刚大哭了一场似的。
“你不要胡乱猜疑,我爹哪里是那么小心眼儿的人?行了,我好不容易买通了看守才进来的,不能耽搁太久,你快点儿东西吧!”巴郎只一味催他吃饭。
萨云峰虽然肚子有些饿,但是实在没有胃口。
他怎么看巴郎送来的都像是断头饭呢!
“表哥,你跟我说实话,我是不是不能活了?”萨云峰扯着他的袖子问。
巴郎沉默不语,看着他几乎就要哭出来了,却硬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
萨云峰怕了。
“表哥,我只做错了这么一点儿子小事,即便处罚也不应该是死罪啊!”
克扣军粮和他爹通敌的罪名,他根本就没承认。
姑父凭什么要他的命?
“唉……”
巴郎重重的叹气,眼圈儿又红了。
那个,他真不善于骗人。
幸好林青青提前在他手指上抹了辣椒面,只一揉,眼睛就红了起来。
他被辣的真要哭出来了。
要不然,他还骗不了萨云峰。
“表哥,咱们两个最亲近,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可不能瞒着我啊!”萨云峰预感到大事不好了。
“舅父他……”巴郎吞吞吐吐的欲言又止。
“我爹他怎么了?”萨云峰追问。
“云峰,你也不要太难过了。舅父这么做,一定有迫不得已的苦衷的,你不要怪他。”巴郎先安慰起萨云峰来了。
萨云峰一头雾水:“我爹他到底做什么了?”
“我爹回到上京之后,向舅父问责。刺杀朝廷封疆大吏,迫害抚远将军,克扣军粮,通敌叛国,这些罪名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全,无可否认。”巴郎无奈的摇头叹息。
“我爹他招供了?不!这不可能!他一定是被屈打成招的。”萨云峰晃动着铁栅栏。
“舅父把这些罪责全部推到你身上了,说是你因为嫉妒夜云州才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巴郎用眼角的余光瞟着萨云峰的脸色。
“表哥,你不要开玩笑了。虎毒还不食子呢,我爹怎么会这么做呢?这些罪名根本就是无中生有,我爹他没做过,我也没做过。”萨云峰根本不相信巴郎所言。
这么明显的离间计他都看不出来,这些年的兵书战策他岂不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相信,这不,趁着我爹参加庆功宴喝醉了,我偷偷把舅父的供词给拿出来了。”巴郎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
萨云峰打开一看,的确是他爹的笔迹,下面还按着鲜红的手印。
他果真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自己头上了。
“这怎么可能?表哥,这一定是假的。我是我爹唯一的儿子,他不会害我的。你拿这个骗我干什么?”萨云峰把供词给扔了出来。
“ 我还以为只有我傻呢!没想到你这读过书的人也是个糊涂蛋。你想不到吧,舅父他养了外室,萨府只有你一位公子爷,他在外面还有一子一女呢!
你要是犯了死罪,舅母得知后还能活得成?到时候他把外室接进家中扶正,不是就儿女双全了吗?”巴郎说出了一个惊人的秘密。
“什么?”萨云峰如遭雷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呵呵,这么大的事情,他爹竟然瞒了个风雨不透。
就连他都不曾有所察觉。
不对!
“表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萨云峰盯着他的眼睛问。
“三年前,我无意中发现舅父外面还有一个家。我一直没敢告诉你,怕你们父子失和。更怕你一时冲动,杀了那两个孩子。他们,也是舅父的骨血啊!”巴郎低下了头。
萨云峰眼睛中冒出怒火来,好好好,既然他爹不仁就休怪他这个做儿子的不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