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念华和林父林玉文也匆匆赶了上来。
林玉文脸一板，怒喝道：“林知妤，你回来究竟想干些什么！”
程念华也看着她，目光心痛，眼底也多了几分严厉：“还不快给欢欢道歉！”
林千屿则呼吸粗重，漆黑的眼眸是明显的愤怒和厌恶。
看着面前三双盯着自己的眼睛，林知妤忽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不想说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不想说她本来也没打算待在家里，更不想再与人争执。
再争又有什么用呢？不相信她的人，她说得再多，那些话也不过是一地零散的碎屑，根本不用风吹，就散了。
林知妤乏味地扯了扯唇角，终于如他们所愿，道：“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推倒了你。”
她一双美眸紧紧盯着被三人围在中间的林亦欢。
林亦欢抽泣着，眼眶红红宛如小兔：“没关系的姐姐，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不怪你。”
这下林知妤连都无话可说了，笑笑，不再说话。
林千屿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欢欢，你别哭了，之前你不是想要c家的限定包包吗？我明天，明天就叫人送到家里来。”
旁边的林玉文夫妇也纷纷道：“是啊，还有那个之前在拍卖的珠宝，你不是想要很久了吗？爸爸明天就叫人去给你拍。”
三人和乐融融，又是哄又是送礼物地，总算把林亦欢逗得破涕为笑。
尽管身处一室，可那些热闹，通通与她无关。
林知妤只觉自己仿佛是个被关在电视外，四周冰冷漆黑的局外人，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里上演的欢快，心中只关心他们这场戏什么时候结束，她还要继续收拾东西。
原本打算明天再离开，可现在，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她今晚就要走。
正想着，林千屿忽然目光冰冷地看向她：“就这么看着很高兴？你到道歉，就不表示表示？”
林知妤一下从自己的思绪里拉出来，看着眼前三个人冰冷的目光，忽然笑笑，点头：“当然要表示。”
她转身，把那只箱子拿了过来，一股脑捧到林亦欢面前。
“这些礼物送给你，别哭了。”
大大的一只箱子，轻轻打开，里面的东西顿时呈现在众人眼前。
珠宝、首饰、包包、甚至还有小时候的玩具，那些被打坏、却满怀记忆的礼物。
林千屿看见了那只晶莹剔透的飘花玉镯，那是林知妤18岁生日时想要的礼物，他们跑遍了国内外，找到了最好的一块料子，找师傅学了雕玉镯，亲手将这枚玉镯雕刻出来。
它不够精致，甚至在那块料子上，他的手艺显得有些丑，可林知妤向来是把它当宝贝的。
程念华看见了小时候他送给林知妤的小猫杯子，那是她们第一次带林知妤出去旅游，遇见做瓷器的地方。
她们母女一起做了一个，烧制出来颜色变深，不好看了，可林知妤很喜欢，收藏进了自己的宝贝箱子里。
林玉文看见了当时自己飞往国外，专门为她拍下的价值连城的薄胎玉壶……
件件礼物，盛满的都是过往美好的回忆。
然而现在，她竟然亲手将这些礼物记忆捧了出来，要送给别人。
林玉文父子的脸色一时都沉了下来，程念华眼泪盈上眼眶。
林亦欢暗暗捏紧秀拳，面上却咬着唇，声音柔柔：“姐姐，这些礼物都是爸爸妈妈和哥哥以前送给你的，怎么能不好好珍惜呢？你还是快拿回去吧。”
那个箱子却被林知妤近乎强硬地塞到她手里。
“既然说了是作为道歉礼物送给你的，又怎么能收回呢？”
给了她台阶她还不下，林千屿大怒，上前一把掐住她的手腕，声音里的沉怒几乎快溢出来。
“你什么意思，以此来向我们示威，宣泄你的不满？”
宣泄不满？
只有被在乎的人才能宣泄不满，她现在不过是物归原主，他又急什么呢？
林知妤微微仰头看他，蹙起秀眉动了动手：“我能有什么不满？这些礼物价值连城，送给她，不正代表了我的诚心么？”
“更何况，如你们所说，这些东西本就属于林亦欢，我现在，不是物归原主么？”
那十八年的生活是偷来的，她也受够了惩罚，曾经的东西，又有什么留下的必要呢？
林千屿知道她说得有道理，可看着那双冷漠疏离的眼眸，愤怒的心竟然觉得有丝丝难言的恐慌。
这次从沈家出来，她好像真的变了。
“姐姐，你别这么说。”林亦欢的声音更加柔弱了，甚至隐隐带了几分哭腔，“我知道当年让你替我顶罪伤了你的心，可你伤害我就够了，不要伤害爸爸妈妈和哥哥啊。”
委屈啜泣的声音立时让林千屿回神，方才的恐慌尽消，他冷笑着重重甩开林知妤。
“我警告你，别再闹脾气了，否则到时候我们真的让你滚出家门，我看你怎么活！”
林知妤的力气比不过他，被一下甩在地上，只觉尾椎骨阵阵酥麻的疼，脸色一下就白了。
程念华也跟着抹泪道：“是啊知妤，既然回家了，就乖乖的，我们一家人还像从前一样。”
闹脾气？像从前一样？
林知妤尾椎骨疼得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可她还是忍不住笑出声，胸腔震动，眼底唯余讽刺。
“指的是像从前一样，林亦欢犯罪之后我再进一个吃人的沈家，替她顶罪么？”
三人脸色都是一变。
程念华满脸挣扎痛苦，眼泪再次决堤：“知妤，你别这么想……”
林千屿更是愤怒至极，张口就要大骂。
林知妤却终于挣扎地上站了起来，声音极其平静地打断她们二人。
“当然，除了这些礼物，还有一件事。”
“我已经正式向陆兆川提出解除婚约了，这桩婚约，本来就属于林亦欢，现在，我也还给她。”
“这样，道歉的诚意够大了吗？”
此话一出，门外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响。
几人回头看去，看见陆兆川摔落了礼物，漆黑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仿佛酝酿一场极寒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