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鹤云归动了动唇，话还没说出口，褚欢就又说：“不会耽误你太久。”
“……”
她把话都说到这份上，鹤云归无法再拒绝，只好微微颔首。
褚欢立马起身，从书房拿了个文件袋过来，她亲自拆开，将里面的东西递给鹤云归。
“先生，你先看看，有什么觉得不好的地方可以再改。”
鹤云归脸色凝重，但还是从她手里接过。
居然是莫佰意的转让合同。
他轻敛眉，“这是做什么？”
褚欢在他对面坐下，抿了抿唇，坦然道：“这四年里，先生对我的照顾颇多，就连我能成功地给爸爸妈妈报仇，也全都仰仗先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除了这个，我没什么能报答你的。”
“袅袅……”
鹤云归出声打断，可她立马又道：“虽然现在公司百废待兴，但行舟哥已经帮我估算过，年收益还是不错的，所以……”
“袅袅！”
她越说，鹤云归的眉头皱得越紧，语气强硬几分，他将合同压在桌子上，“你明知道，我并没有奢求你回报什么。”
“我明白。”褚欢眸色微微黯淡，她低着头，“但是，先生，除了这个，我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你。”
她抬头将这个房子也环视一眼，随即笑着对鹤云归道：“若是先生不嫌弃的话，这套房子也可以过户到先生名下。”
没等鹤云归说话，她就又连忙说：“我知道先生什么都不缺，但就当是我报答先生的恩情，不然我无法心安的。”
褚欢就差挑明了告诉他，要跟他两清。
鹤云归手上收力，紧攥着佛珠，指节都微微泛白，可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袅袅这是要跟我清算是吗？”
褚欢张嘴，还没说话，就听鹤云归又问：“清算之后呢？划清界限？”
“……”
褚欢眼睫垂下，她不敢去看鹤云归的眼睛，抑制住心底翻江倒海的情绪，她缓缓开口，“先生，我是时候离开了。”
“去哪儿？”
他问。
褚欢没打算瞒他，因为就算是瞒，他也肯定能查到，所以就如实道：“出国读书。”
“可以！”鹤云归说。
没想到他居然会答应得这么爽快，褚欢猛地抬起头，可话还没说出口，鹤云归继续问：“去几年？”
“……”
褚欢以为鹤云归没理解她什么意思，就跟他解释，“先生，我的意思是……离开……不是因为要去读书才离开。”
那就是单纯地想要离开他！
鹤云归怎么也没想到，褚欢有一天居然会出现这个念头。
他手上拨动佛珠的动作逐渐加快，声音也微微带着一丝冷意，“理由。”
褚欢绞着食指，声音弱了几分，“先生，你就当是我忘恩负义，是我不知好歹，大仇得报以后不懂得感恩……先生，让我走吧。”
鹤云归呼了口气，心底的酸涩和慌张蔓延，怎么也压制不住，“袅袅，上次放秦妄离开，是我考虑不周，是我太自负，但是袅袅，我知道你这几年在这条路上跌跌撞撞走了多久，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放他离开的。”
“我知道！”
又提起那天的事情，褚欢不由得眼眶一热，她握紧了拳，指甲死死掐着掌心，没让自己失态。
面对鹤云归时，脸上仍然带着笑意，“先生，我明白你已经把所有的路都铺好了，那天也是我鬼迷心窍，我也没有怪你。”
更何况，褚欢没资格怪他。
但褚欢看着他的目光，又慢慢地变得坚定，“可是先生，我想要离开。”
“……”
她的态度很坚决。
鹤云归想要跟她解释的话都顿住，他动了动唇，好半晌才问道：“你已经决定好了？”
褚欢直视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点点头，“对。”
一瞬间，仿佛千千万万根绵密的针扎在鹤云归的心脏。
他倒是没想到，向来温顺乖巧的褚欢，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居然会这么决绝。
此时此刻，两个人静默无声，像是在无形地较量着，仿佛时间都被压缩，一切都变得漫长且窒息。
不知多久过去，视线慢慢落在那份合同上，鹤云归终于有了动静。
他起身，将合同装进文件袋里，对褚欢说：“袅袅，你若是想出国留学，我尊重你的意愿，去三年，五年，甚至十年，都可以。”
将文件袋递给她，鹤云归继续道：“至于这个，我希望你还是慎重地考虑一下。”
“先生……”
褚欢随着他起身，想要再劝他，可鹤云归却说：“这几天我回荆园，不会打扰你，希望你再认真地考虑一下。”
“可是……”
她都来不及说话，鹤云归就直接离开。
看着鹤云归的背影消失，褚欢盯着门口的位置呆呆地望了很久很久，腿脚微微失力，又跌坐回椅子上，她手里攥着那份转让合同。
视线逐渐模糊，强烈的窒息感都快要把她吞没。
可还没消化掉她的情绪，突然有电话打来，褚欢调整了下状态，擦掉眼泪，才去拿自己的手机。
居然是荆园的电话。
褚欢身子都有些发抖，铃声锲而不舍地响了很久，在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褚欢接听了。
手机里传来的，是史佃云的声音，“褚欢，如今人也已经被抓了，你是不是也该履行你对我的承诺了？”
她声音不大，却带着十足的威压。
褚欢很浅地笑了下，轻声道：“老夫人放心，我记得我们的约定，已经......跟先生提过了。”
对面的史佃云顿了下。
她以为褚欢会费尽心机地拖延时间，会不承认当时的约定，她甚至都想了上百种办法等着褚欢妥协，可没想到她竟然比自己动作还快，比自己还要着急。
史佃云不知为何，竟然会莫名的有些生气。
也许在褚欢看来，跟鹤云归在一起，从头到尾就只是利用。
她不由得冷嗤一声，“你倒是潇洒，真是白瞎了小四这样真心对你。”
只是瞬间，褚欢的视线再次被眼泪模糊，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史佃云当她是默认了，她叹了口气，“罢了，我本来也没奢求你对小四有真心，只要你日后不要再纠缠他就好。”
褚欢依旧没说话，史佃云自己挂了电话。
维持着拿手机的姿势，褚欢迟迟没动，明明还没到冬天，就有彻骨的寒意侵蚀着她的四肢百骸，她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地上，连哭声都是压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