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萧夫人。”
一个金发蓝眼的女子踩着细高跟，在众人的注视下高傲地朝陆之缦走来。她红唇勾出熟稔的弧度，那份夸张的热情，仿佛是与亲密的挚友久别重逢。
陆之缦看见她，挑了挑眉，唇角扬起一抹疏离的淡笑。
“奥黛特。”她轻声开口，字字清晰，“我们好像没那么熟。”
周围宾客的窃窃私语声瞬间归于寂静。没人料到陆之缦会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时机下，丝毫不给奥黛特面子。
奥黛特眼底浮现一丝恼意，却迅速收敛。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酸意：“这就是华夏人特有的幽默吗？”
“你想多了。”陆之缦抿了一口果汁，从容地说道，“顾学长曾是我的同窗，也算朋友一场……可你不是。”
奥黛特一时语塞，咬了咬牙，努力维持着脸上那僵硬的笑容。
——为了即将到来的“计划”，她只能强忍不快，继续黏着陆之缦，仿佛方才那段交锋从未发生。
陆之缦似乎猜到了奥黛特的想法，却懒得与她周旋。她瞥了奥黛特一眼，便自顾自转身，在宴会厅内缓步前行。
奥黛特却像块甩不掉的口香糖，紧随其后，语调热络却又装模作样地为陆之缦介绍现场的宾客。
可陆之缦只听不答，默默将A国一些具有实力与背景的名字与眼前的陌生面孔联系起来。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灯光忽然一暗，背景音乐切换成了A国着名的婚礼曲之一。
见状，宾客们脸上带着笑意与期待，纷纷落座。
陆之缦也顺势找了个位置坐下，但奥黛特却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不仅硬生生挤走了原本坐在陆之缦身旁的一位女士，还故作天真地说道：“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
有宾客注意到了二人之间奇怪的互动，在发现陆之缦毫无反应后，便没有再多问。
很快，顾北书出现在红毯尽头。
剪裁得体的黑色燕尾服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那双蔚蓝色的眼睛仿佛盛满了星辰，明亮而深邃。
而在众人目光追随之际，顾北书却第一时间看到了陆之缦。
那一眼，既没有愧疚，也没有温度，只余深不可测的凝视。
陆之缦也望着他。
只是她眼中的神色，比起从前的温和与客套，更多了几分冷淡与审视。那不是愤怒，也不是悲伤，而是一种，站在事外、看清一切后的抽离。
她当然记得那个曾在图书馆里帮她看顾琴盒的少年，那个在雨天为她撑伞、在校园活动中腼腆地询问她想法、在苦读中逐渐丰满羽翼的顾学长。
可如今，站在她眼前的这个人，早已脱离了那段干净的过往。
他变了。不只是样貌，也不只是身份。
顾北书一步步走近，那双深沉的眼睛始终定格在陆之缦身上，藏着太多难以言喻的情绪。
——如果此刻，能与他并肩走完这一程的人，是她，那该有多好！
可惜，这个世界从不按回忆，或一个人的执念，来续写剧本。
“呵呵，怎么？这种时候还对‘朋友’念念不忘？”奥黛特讽刺地开口，她刻意加重了“朋友”两个字，尾音上扬，清晰地穿透了半个宴会厅。
下一秒，众人神色各异地看向陆之缦。
那些目光中，有人窃笑，有人怜悯，有人幸灾乐祸——仿佛她不是堂堂萧夫人，而是某个不识时务、死缠烂打的旧情人。
不少脑洞大开的人甚至在心里编排起了“豪门情爱三角”的狗血剧本。毕竟，顾北书的未婚妻可是德里维安家族的明珠莉莉娅，而陆之缦——她不过是个早已‘退场’的人物，在当下更只会被看作异类。
奥黛特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等着看陆之缦或气急败坏，或仓皇辩解。
然而，陆之缦没有出声反驳，也没有露出一丝羞窘或难堪的表情，仿佛刚才那句带刺的质问与她毫无关系。她的镇定自若反而让奥黛特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在红毯的另一端，一位身穿礼服的俏丽女子在父亲的陪伴下步入了众人的视线。
里昂子爵气场强大，模样威严，但他看向莉莉娅的眼神却满是宠溺，仿佛这个世界唯一值得他低头的人，便是这个女儿。
顾北书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对父女。他没有伸手，也没有表现出一丝应有的柔情与欣喜。
他思考着莉莉娅在书房里对他说过的那些话，却无法理解她究竟想要表达什么，又打算做什么。
顾北书微微蹙眉，尽管在场的宾客无人敢多言，但不少人仍觉得这个男人作为男主角，未免有些过于严肃了。
莉莉娅在父亲的牵引下站到了顾北书面前，脸上挂着端庄的笑容，却更像是将所有自尊重新拼凑好后贴在脸上的面具。
“这是我的女儿，”里昂轻拍着莉莉娅的手臂，看向顾北书，“她从小在我身边长大，没吃过什么苦，性格上或许有些任性，希望你能包容她，好好照顾她。”
虽说是叮嘱，但里昂的语气却隐隐透着家主特有的威压，仿佛发出了一道命令。
顾北书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句：“我尽量。”
他的语气太过平淡，就像是在草率应付一场会议，而不是许下善待妻子的诺言。
只要莉莉娅乖乖听话，他会不加任何限制，放任她做自己想做的事，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但如果她真的做出了伤害小缦的事，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
里昂听出这句“尽量”背后的敷衍，却也只能压下心中的怒火，暗含威胁地看了眼顾北书。
随后，里昂郑重地将莉莉娅的手放入顾北书的掌心，“这是你的未婚夫，也是你未来的丈夫，你愿意和他同甘共苦，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分离吗？”
里昂的声音低沉，仿佛预料到最坏的结果，又像是对莉莉娅余生幸福的最后把关。
原本准备好的台词被这意外插入的“父亲戏份”打断，站在一旁的主持人只得讪讪地退后几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莉莉娅轻笑一声，语气既像祈祷，又像诅咒，“当然，父亲。我会和北书永远在一起。”
——不管未来是共赴荣光，还是一起堕入地狱。
里昂满心疑惑，他不明白女儿为何坚持将婚礼仪式定在今天。虽然他感觉到莉莉娅的情绪有些异样，却一时找不出她话语中的破绽。
无奈之下，他只得点点头，说道：“希望你们能彼此相爱，收获幸福。”
顾北书沉默着，垂眸看着那只指骨纤细、却冰凉得像失了温的手。
他既不握紧，也不放开，仿佛只是一个旁观者，任由这场仪式按着原有流程继续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