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佑只觉脑门上轰隆一声震响,恍如一道惊雷,直直劈向她的脑顶。
难道陆祤早就知道她要另寻宅子了?
可陆祤为何对此事只字不提?一概不问?
既然不闻不问,为何又要在暗中阻止她?
云佑越想越觉的心口憋闷拥堵,连着呼吸都受到了阻塞。
她只好缓步走出商铺,去寻一片开阔的地方,缓解心口的憋闷感。
街道的另一边就是护城内河。
微风从河面徐徐吹过来,拂过云佑的脸颊,令她心口舒畅不少。
河道的沿岸摆满了各式小摊,云佑走到最近的一个茶摊坐下,点了一杯金橘团饮。
刚坐下,便听见身后有两位小娘子在聊天:
“听闻鹿鸣山的牡丹花海已经盛开了,简直犹如瑶池阆苑,我们明日去鹿鸣山登山赏花海,可好?”
“太好了!我从前只是听闻鹿鸣山有一片牡丹花海,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亲眼去看一看。”
云佑见过那片牡丹花海。
两年前的那日,陆祤忽然说要和她一起去鹿鸣山郊游,那时他们的关系如胶似漆,云佑自然会和陆祤一起去。
云佑便是在那一日,意外见到了鹿鸣山上的那一片,犹如瑶台神域的牡丹花海。
也是在那一日过后,陆祤便对她断崖式的冷了下来。
云佑时常会想,倘若那一日他们没有去鹿鸣山,她没有见到那一片牡丹花海。
她与陆祤之间,会不会一直如从前那般好下去。
纵使牡丹花海美如蓬莱仙境,云佑此生都不想再去观赏饱览了。
云佑挪动视线,漫不经心的看向河面。
河面漂着几艘画舫游船,其中有一艘朱漆雕栏宴舫,舫顶飞檐挑角,悬着六角琉璃灯,奢华的惹人注目。
这艘宴舫看起来很眼熟,似乎是陆祤的宴舫。
宴舫上的琵琶声掺杂着酒令喧笑声,若隐若现的飘入云佑耳中。
云佑凝眸往宴舫上望去。
透过镂空的雕花窗棂,可以影影绰绰的看见宴舫内有不少人影。
忽而一扇雕花木格窗被人缓缓撑起。
透过来回晃动的绡纱幔,云佑只凭一张朦胧的侧颜,就认出那人是陆祤。
陆祤正姿态懒怠的倚在主位上,单手撑着太阳穴,身边贴着一位妩媚娇柔的女子。
这宴舫果真是陆祤的。
他正忙着和一群纨绔们在宴舫里玩乐。
在这里遇见陆祤也不算一件坏事。
她正好琢磨着,要不要去找陆祤当面好好谈一谈。
或许应当和陆祤面对面认真的沟通,说她想离开那所院子,准备开始新的生活。
或者也该面对面问一问陆祤,问他为什么要暗中阻止她另租宅子?
也许应该直接同陆祤坦白,说她很想离开陆祤,不想继续做他的外室。
她和陆祤之间,早就该好好的谈一谈了。
一阵轻咳声将云佑从思绪中拉出来,她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怀遇正站在她三步外,对着她笑盈盈的行了一礼:
“云娘子,这里人来人往,您怎么在这里喝茶?”
怀遇挠了挠脑袋,讪讪的继续说:
“云娘子,这小茶摊上也没个人给您端茶倒水,要不小的伺候您喝茶?”
云佑看着怀遇默然不语。
她越来越确定怀遇就是陆祤的人了。
假使怀遇就是陆祤的人,那他为什么不肯明说呢?
也许这是陆祤的意思。
陆祤想把怀遇安插在她身边做个耳报神。
可她的院子里,里里外外已经全是陆祤安排的人,他为什么还要安排怀遇留在她身边呢?
难不成是因为,她瞒着西荷擅自租宅子,陆祤觉的她脱离了他的掌控?
可陆祤为什么要掌控她?
难不成她还有什么政治用途?
可怀遇和怀远同一个姓氏,她没有办法不把两人联系到一起。
云佑看着一脸诚挚的怀遇,浅笑着问:
“怀遇,你想留在我身边,做个随行侍卫?”
怀遇点了点脑袋,恭敬的回:
“小的知道云娘子是个心善的主子,定不会打骂下人,也不会苛责下人,所以小的愿意跟着云娘子。”
不得不承认,怀遇确实聪明伶俐、嘴甜心细,只是给她做个下人确实有些屈才了。
云佑看着怀遇一脸柔和,出口的话却尽是试探: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倘若你能如实回答,我便收你做随行的侍卫。”
怀遇信誓旦旦的回:
“云娘子只管问,小的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云佑随手一指河面上的那艘宴舫:
“你同我说实话,陆祤是不是在那艘宴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