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婉儿随着左院判进到隔壁病帐的时候,正赶上一个士兵吐了,一股酸臭味道扑鼻而来,丫鬟当场捂着嘴实在没忍住转身出去吐了,崔婉儿也捂着口鼻强忍着,侧脸看向身边院判,没想到院判在袖子里拿出手帕一样的一块布盖住了口鼻,在脑后系上,向着那个吐了的士兵走去,崔婉儿也学着他的样子,拿出手帕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并没有在脑后系上扣子,因为她觉得那样影响形象,万一这功夫将军来了呢,她不想让将军看到她不完美的一面。
崔婉儿恨死了这些臭乎乎的士兵,一个个脏兮兮的,东倒西歪的,明明这里已经有几个军医了,为什么还要让她来?
她又不能只看着别人在忙,而自己只是站在这里看热闹,于是她嫌弃的在这些士兵当中尽力的挑选一个看起来不那么脏的诊治一下,正在这时候脚下一个士兵用轻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崔小姐给属下看看吧,属下有些气短。”
崔婉儿听到有人叫她,低头看去发现此人不是特别脏,就是脸色有些苍白,此时靠在离她很近的柱子旁,手递给了她,崔婉儿手轻轻的放在对方的脉搏上,发现此人的脉象没什么大碍,尽管她的医术不如院判,但是基本的气血是否充足她是能判断出来的,不禁抬头看了一眼这位知道她姓甚名谁的士兵,只见此人微微的张开眼睛声如蚊蚁:“上边有令,除掉贺二。”
崔婉儿离此人很近,虽然声音小,但是她还是听清了,不免心中如鼓颤,砰砰的跳谨慎的说道:“你说什么,本小姐不明白。”
那人呵呵一笑:“崔婉儿小姐,院使家的千金,特意来接近将军的,我说的对吧!”
崔婉儿一把撇开那人的手腕,即低声又狠厉的说道:“我不懂你说的什么,我是崔婉儿,但是跟你嘴里说的事儿没关系。”说完,起身走开。
那人在她身后补充道:“你愿信不信,我的任务传达完了,你做不做的成跟我没关系,我如实回去禀报上边就行了。”说完,此人又靠在了柱子旁,不再说话
崔婉儿虽然嘴里不承认,但是在那人说最后一句的时候,脚步还是停顿了一下,就这一个停顿,说话的人就明白,她是听进去了。
崔婉儿绕过东倒西歪的病患,缓缓走到院判的旁边说道:“院判叔叔,我看这里的军医好像也够用,婉儿想回去再看看贺二,他的情况好像不太好呢!”
左院判在给其中一个士兵号脉,不以为然道:“不用回去看了, 我看他一时半会都没问题,只是将军太心急了,慢慢将养顶多以后会烙下抽搐的毛病,说不定喝点药就能说话呢!”
崔婉儿听到贺二还有可能不死,甚是惊慌,刚才那男人说的虽然无从考证,但是万一是真的呢!
贺二活,她就是任务失败了,搞不好惹恼了父亲,父亲会放弃了她,毕竟府里的姐妹太多了,用谁都是用;贺二若死,又不是她一个人的事,院判也有责任,两权相害取其轻,她还是觉得贺二死,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左研判拿过别的军医送过来的笔墨纸砚给这些病患开方子,叹气道:“好像救治的不错呢,怎么又都复发了呢,看样子是药喝的少了,还是应该继续喝的!”
他这句话是实心实意这么觉得,先前给士兵们喝的药,如果继续喝的话,是能起到巩固、康复的作用的,为什么停了呢?
旁边的一个军医说道:“唉,本来用花小姐的药挺好使的,不知道为什么,将军就不让用了,说是崔小姐说能治贺二,也能治好这些战士......这位是......?”
看向旁边的站着的长相秀丽的女子,突然反应过来:这可能就是将军说的那位崔小姐吧,于是小心翼翼的说道:“您是崔小姐?太好了,那您给战士们用的药在哪儿?都拿来了?”
崔婉儿一楞,她哪有什么药,她从来没想到过就是心口那么一说,就真的要拿出药来,于是她求救的看向旁边的院判,没想到院判根本就不看他,反而往里边走去,好像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一样。
这位医生的一句话,激起了所有患病的求生的希望,纷纷的嚷嚷起来:“给我们把药喝了吧!”
有的患病左右看看没有看到像昨天那样分发药的人,纷纷怨声载道:“你承诺给我们治病的药呢,怎么没看见你拿来?”
崔婉儿有些心慌还有些愤恨,这些人真是讨厌,本小姐姐凭什么给你们看病?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那边又有患兵说道:“是啊,如若不是你承诺,将军就继续让我们喝花小姐的药了,也不至于今天会复发。”
陆陆续续有人抱怨道:“你到底会不会看病,不让我们继续喝药了,现在我们又病了,也没看见有好使的药拿来!”
有力气走路的士兵起来围着崔婉儿,没力气的站不起来的也躺在那里跟着起哄嚷嚷着,眼看情况控制不住了。
每个人都想活下去,特别是这几天在羽田的治疗下明显有了好转的病患最是心急,就好像眼看着要看见黎明了,突然又天黑了,希望在黎明前那一刻突然就没有了!
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还是花小姐的药实实在在,治的结果也实实在在,毕竟他们看到了药,看到了她辛辛苦苦带着丫鬟和徒弟在忙碌。
而这个叫什么崔小姐的,带着丫鬟站在这里什么都不干,也没看到药,战士们的焦躁越来越严重。对崔婉儿也越来越没有好感,围着她的圈子越来越小。
崔婉儿推开堵在她身前的一个士兵在丫鬟的掩护下冲出了病帐,气急败坏的回到隔壁贺二的病床前。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明明还气色惨白的贺二,这功夫看起来脸色稍微红润了些,呼吸也比先前要平和了,难道他真的像院判说的那样有好转的迹象,只是将军太着急了吗?
想起刚才被围起来的景象,她还有些后怕,她上哪去弄能治疫情的药来,在将军这里肯定是马失前蹄了,如果太子交代的任务再完不成,回去也会被爹爹指责,说不定从此以后再不会重用她了,她就没有什么前途了。不管传话的人是真是假,贺二死对她来说损失是最小的。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你们不仁我也不义,你们逼我,我不好过,就谁也别想活。
崔婉儿看向身边丫鬟轻声问:“可都准备好了?”
丫鬟小声道:“小姐放心,刚才奴婢趁着出去吐的机会,已经看到了,这里的病帐是连着的,加上贺二的这个,一共是四个,都是挨着的,每个病帐里都有取暖的炉子,为了方便取暖干柴都堆在了外边,对我们很有利......”
丫鬟的还没说完,被崔婉儿抬手打断,食指放在嘴边:“嘘”,指了指门口,丫鬟点头,崔婉儿邪魅而笑。
有些事情其实很好解决,只要少点人性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