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易瞪大了眼,瞬间不乐意了,什么叫早知道,是说她一早就知道自己弱吗??!!
荣易的气愤是藏不住的,胡秋景头都没抬,只是稍微地朝上扫了那么一眼就读懂了他的小心思。
“怎么,觉得我说错了?真的强者哪会把自己的工作飘没了?又怎么会动不动就哭鼻子,还男人呢!”
胡秋景这人是懂嘲讽的,两句话直接把荣易说得哑口无言,只能站在那里干瞪眼。
要不是一旁的荣北迁看出俩人的气氛不对招呼荣易过去,他指不定还要浪费多少脑细胞琢磨怎么反击胡秋景呢。
“坐这。”荣北迁一脸疲惫地拍拍身边的位子,示意荣易坐下,接着又指指另一边,示意胡秋景也坐,“你们都少说几句,医生说你爷爷的手术要做一会儿,少说两句养养精神。”
荣北迁的话胡秋景一向是听的,所以那边话音才落,她就乖乖地坐在了荣北迁旁边。
“北迁叔,你自己也多保重,阿姨不是说你的烧才退,要好好休息吗?”
荣北迁点点头,没说话,头紧接着就扭向了一旁的荣易,“你咋回事?过来坐啊。”
荣易这会儿心情不好,闷头摇了摇,手紧接着伸进口袋,掏出来一沓纸:“你们坐吧,我去那边看看图纸。”
说完,荣易拿着手里的纸走到了窗户前,借着那片阳光把纸铺在了窗台上。
爷爷出事前曾经说过他们的图纸不行,本来他想问问爷爷到底哪里不行,可现在的情况,估计一时半会儿荣易也是没机会问了。
既然问不了,他就自己琢磨好了。
大兴厂在爷爷的心里一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如果他把这个项目顺利帮大兴厂啃下来,哪怕爷爷躺在病床上,应该也很安慰的吧。
这么一想,手里的图纸就变得越发沉甸起来,他扶着那张纸,只觉得上面的字被阳光晃得发亮,至于写了什么画了什么他怎么都看不清,眼瞅着眼睛快被晃瞎了的时候,一只时候突然从旁边伸了过来,唰的一下将纸抽走了,荣易一愣,回头看向胡秋景:“你干嘛?”不是去和我老爸坐了吗?怎么又跟来了?属牛皮糖的还是属尾巴的啊?怎么都不给别人的清净留空间呢?
“不干嘛,就是看不惯某个大傻子看东西不分反正。”胡秋景挖苦着把纸翻了个面,再用指头尖在上面点了点,“反了,刚才。”
……反就反,要你管?荣易翻了个白眼,昂着脑袋给自己找补:“我就是想换个角度看看,不行啊?”
“行,那你就换着看。”胡秋景的脾气一向都不惯着谁,看见他这么说,特别从善如流地又替他把正过来的纸反了回去。
日光很好,透过手术室门前的排窗照在纸上,映得荣易的脸都跟着亮堂起来了。
他抿着嘴,沉着脸,心说这个胡秋景,明明是个女生,怎么说话做事都没半点女生样儿呢,说话特会挑人痛处说,就她这样的以后哪个男的敢要她啊?
荣易的这幅嘴脸胡秋景实在太熟悉了,他不是瞅她吗?让他瞅好了,反正再怎么瞅也妨碍不了她陈述的是事实。
就在胡秋景做好准备再陪荣易来一轮唇枪舌战的时候,对面的人却忽然点了点头,说了句“你说的对”……
“我说什么了你说我说的对?”荣易的这招峰回路转直接让胡秋景蒙圈了,她侧着脸,一脸警惕地看着荣易,心说这家伙肯定没在憋什么好屁。
“就你说的所有。”和胡秋景的浑身紧绷不一样,此刻的荣易表现出的是一种释然后的放松,他抬头看着窗外的天,心里感叹为什么自己总那么在乎那张脸?
“你说我弱,我是弱,失业的事都和你说了,其他的还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胡秋景,你说我这么多年的书是不是白念了,怎么遇到点事都不如你有承担力呢?”
什么话啊?什么叫不如我有承担力了?再说了,那也不叫承担力好吗?那叫担当吧,还承担力……她撇着嘴,吐槽完他的用词又开始感慨这人的鸡贼。
“你是不是知道我吃软不吃硬才故意服软的?别以为这样我就看得起你了!”
“没指望你看得起我。”上一回他好像就跟她说了,连他荣易自己都瞧不起他自己呢,何况胡秋景说得都是事实。
说着说着,荣易的嗓子就开始发堵,他晃了晃脑袋,不打算再在这个老掉牙的话题上纠结。
“阿姨现在自己在老家吗?”
突然来了个急转弯的话题打了胡秋景一个措手不及,她咂摸了半天才弄明白荣易口中的“阿姨”说得是她妈。自从来了大兴后,平时除了工作画图,家里的事她都很少和人说,更别提父亲脑溢血去世的事了。
独立坚强惯了的人,直接后果就是身边人一直把她当成是父母双全的幸福孩子。
胡秋景的眼睛抖了一下,下一秒就尴尬地别开了头。
“不在老家能在哪儿?我上大学那几年,大兴厂的效益还不错,我本来打算工作两年在这买个房,然后就把她接来和我一起住的,可现在这情况,我养好自己都难,咋接人?”
“那……”荣易咬了咬舌尖,还在纠结下面的话该怎么说的时候,没想到自己在纠结的事却一早被人看穿了。
胡秋景摇晃着脑袋,直接说了句“没想过”。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胡秋景挑挑眉,“不就是想问我厂子都这样了,我为什么不离开吗?我不都和你说了,我大学四年的学费是大兴厂给我掏的,我妈说做人最不能没有的就是良心,是大兴厂让我念了大学,我也要用我所学的知识帮助大兴厂渡过这个难关。而且……”
就在荣易感佩的想鼓掌的时候,那个一本正经的姑娘却忽然画风一转,转身笑眯眯地看向他:“而且,大兴厂一旦渡过了难关,我就是厂子的功臣,是功臣工资上涨是最基本的吧,等到了那一天,我就更不能走了。”
……行吧,这就是传说中的没走好就想跑吧,人不大,倒真敢做梦。
荣易摇摇头,看着依旧亮着的手术灯,说:“爷爷倒下去前说我们的设计有个很大的缺陷,是什么缺陷他没来得及说。大兴厂是爷爷一辈子的骄傲,现在他在里面奋斗,咱们也为他的梦想拼一把吧。”
“你行吗?”胡秋景学着他的样子扫了一眼红地像血的灯,就算是她这个外人,这么多年了,因为和荣爷爷的感情,此时此刻也还惦记着手术室里的人,更别提是有血脉关系的亲祖孙了。
胡秋景越想越觉得不可行。
“要用功不差这么一时半刻的,等荣爷爷手术结束了咱们再看也……”
“等到那时就来不及了。”荣易看着眼前的图纸,眼神果断又坚定,虽然他承认自己在学习能力上确实有点天赋,可这段时间,经过了大兴厂里的这些人和事以后,他发现自己的人生里还有许多需要补习的课程,比如现在他就要坚持并且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