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他?”荣易被胡秋景这冷不丁的一句话弄得一瞬间恍惚了,他知道钱殿文这人不着调,也知道此时此刻他会出现在这里头肯定有故事,可这也不意味着他们要去窥探别人的隐私吧?
那头她正找着合适的角度跟踪钱殿文呢,一抬头就看见了荣易那傻白甜的眼神,比猴精的她根本用不着荣易说什么立马就读懂了他的意思。
于是手往胸口一横,昂起下巴挑眼看他:“怎么,觉得我这么干是侵犯隐私了,胡工?”
她音调不高,威慑力却十足,这让本来已经准备好说辞的荣易喉咙止不住就是一哽。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胡秋景说着话,两眼一横,也不管荣易有没有整理好词汇,直接拽上人开始贴着墙根儿往住院部深处溜。
“还是觉得我这个人邪性,关注那些不该关注的事?”几步之后,她停住脚,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钱殿文正在等电梯,候梯的人不多,这个时候过去肯定会暴露目标,所以胡秋景压着脚步往后稍了稍,再用那种很低的声音数落荣易,“我实话告诉你吧,就咱们设计的那个方案,想实施出来,还真就需要钱殿文。”
“你不是说……”
“我说得话多了,我还说过你荣易不学无术呢,有些话说出来不过是让你这样的傻子宽心的。技术工人不比别的,特考验手艺,哦,你以为单靠一腔热血就能在短时间内搞出点突破?是,这种可能不是没有,而且撂在咱们中国人身上可能性还大点,可这里的短时间绝不会是三五天时间。”
眼看着荣易的脸黑一阵白一阵,胡秋景有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
她扭过头,目送着钱殿文进电梯,这才悠悠地说了一声:“一个好的车工身上的技术含量不比咱们设计的低,以前厂里也不是只有钱殿文这么一个大拿的。”
“还有其他人?”一听胡秋景说还有其他利害的工人在,才被她说到气馁的荣易立刻抬起头,可在对视上胡秋景的那双眼睛的时候,他就又泄气了,“不会都走了吧?”
胡秋景哼了一声,“不走厂子也不会成现在这样。”
眼睛随着一格一格升上去的电梯指示灯陆续停在了4和6这两个位置上,确认电梯在这两次停顿后没再上下,胡秋景便拉上人打算去逐个急迫。
她走在前面,疾走的时候脑海里止不住浮现起那些人没走时工厂的模样。
胡秋景算幸运的,进厂那年刚好碰上了厂里最后一年效益不错的时候,她记得厂庆的时候,才来报道了一星期都不到的自己也和其他同事一样分到了一双皮鞋、一块手表外加几千块的奖金,手表皮鞋这类的东西放在现在这个年代或许听上去会让你觉得土气,可在那个年头,对一个才毕业工作的农村姑娘来说,这些东西对她而言那就是特别好特别好的东西了,加上这几年厂里对她的帮助和包容,胡秋景真的想把自己能付出的都给这家厂子。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就特别不理解那些选择离开的人。
怎么?大兴厂是对他们没恩吗?就那么不看好这家厂吗?
胡秋景想地专注,走起路也是急急的,丝毫没注意到此刻她的手正拉着一样不该拉的东西。
荣易看着疯疯张张的女生使劲儿攥着自己的手腕,脸一阵红一阵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