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北迁脸上的笑还没退去,就被儿子扔在了原地,免不了有那么一两秒钟没回过神,等回神了,那个臭小子已经拄着拐棍走得老远了。
“真的是,什么事这么急,不能等吃完晚饭再办吗?哎,老王,是,下班了,荣易走那么快?腿是快好了,下周拆石膏。”嘀咕到半道,碰上了同样下班回家的邻居,荣北迁不得不停下话头和邻居寒暄起来,不过也是这一番寒暄让荣北迁发现了一件事——荣易脚上的石膏没拆就跑那么快,看来这伤是真的见好不说,儿子的精气神似乎也开始回来了。
好事啊!天知道担心儿子这么久的荣北迁发现这点后有种老怀安慰的感觉,乐呵呵地扭正车把,推着车和邻居边说话边往家走,再不管儿子疯去哪儿了。
早春的傍晚,院子里刮起了一阵微风,吹动了树尖的新绿也吹乱了地上那排前行的人影,荣北迁和邻居结伴往家走,而这会儿的荣易却是要去大兴厂堵个人。
没读书前荣易就听老爸说过工厂里的作息,除了加班的工人,那些坐办公室的好比负责设计的下班时间通常会晚一点,他不知道这会儿的韩晓还能不能在工厂那边,但荣易不知道那小子住哪儿,除了去厂子门口堵人外,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到什么别的好法子。
沿着那条熟悉的大道一路向西,迎面遇到几辆下班往家骑的自行车,稀稀拉拉的队伍不禁也让荣易想起了记忆里一些属于他们这些大兴子弟的有关大兴厂的辉煌记忆。
还记得那是上小学的时候,荣易还没搬到现在的小区住,位于厂西的家和地处厂东的小学中间夹着的就是现在还在大兴厂正门的那条宽宽的马路,那时候他才上小学,身高才到老爸腰的小孩每天上放学还要家里人接,可就有那么一天,他爸车间有事没来得及接他,好胜心强的荣易就想着自己回家,也就是在过马路的时候,他头一回见识到了什么是大厂下班时才有的壮观景象。
那场面该怎么形容呢,好像有上万台自行车源源不断地从大敞四开的厂门里奔涌出来,车上的人穿着相同的工作服,脸上洋溢着差不多的笑容,一边骑车一边聊天一边笑地从眼前骑过去,他们车把抵着前车的车尾,根本不给荣易半点过马路的空隙,所以那天,身高才到老爸腰的荣易就是那么硬挺到整个工厂的人走的差不多了,才摸着胸口过的马路回的家。
那时候的大兴厂人别提多多了,不像现在,稀稀拉拉的连个横排也拉不得。
感慨的情绪让风景都变得缓慢,荣易走着走着,就蓦的收住了脚步,还是杨子荣那句台词说的准,想吃奶了,娘家人来了,想堵人了,被堵的那个就自己出现了。
落日余晖穿过空荡荡的柳枝落在地上,拉长了地上的两道人影,正在水果摊前挑橘子的韩晓觉察到有人看他,放下手里的橘子回头一看,笑了:“真巧。”
“不巧,有些事想找你聊聊。”
荣易的眼睛凶巴巴的,那模样压根儿不许人磨蹭,没办法,水果挑到一半的韩晓只得递出了手里的东西,让老板承重。
“怎么不巧,刚好我才听到了一些事,想找你聊聊呢。不用找了。”一手交了钱,一手拿过水果,韩晓笑眯眯地走到荣易跟前,低着声音说:“我听到一件有意思的事,x大一个跨专业去深圳上班的大佬最近栽了跟头,不光赔光了钱,工作也丢了,这事你知道不知道?”
……